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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底,暑氣漸起,枝頭翠葉濃密,遮住了驕陽的金芒。
繁華落儘,虯枝無聲。
南寧市這邊的事有了暫時的了結。
王強等罪惡滔天之人,關押待處決。
那些參與買賣的王家溝村民,在傅曉的一番作用下,最輕的處罰也得去農場勞作兩年。
還有那些女孩,耳朵傷的重的依舊聽不見,但幾個症狀輕的已經可以聽到簡單的聲音了。
證明傅曉的藥是有用的。
她後續又準備了不少的藥,讓這些女孩帶回家接著用。
在通知她們的家人之後,很快就有人來接她們回家。
見麵之後,有的相互抱著失聲痛哭。
但也有的是為了應付派出所的同誌不得不來一趟。
對這個受了諸多磨難的女兒,也冇有多少關心。
傅曉不知道如何幫助她們這些人,把她們都留下,不讓她們回家嗎?
她負責不了這麼多人的一輩子,而且,那是她們的家人。
隻能私下讓人多幫襯著點。
若她們自己能立起來,打破原生家庭的桎梏。
那她會給其一次機會。
時間來到五月。
這天,眾人難得都冇外出,坐在堂屋閒談聊天。
葉北淵拆開今日的信件,忽然發出一聲輕笑。
旁邊的幾人視線都聚集到他身上,傅曉吐掉瓜子皮,問道:“哥,咋啦?”
“有人問了陸於爭的事....”
她來了興致,把手中的瓜子放在傅昱手心,站起身走到葉北淵身邊就要看他手中的信件。
信被他用大手擋了一下,葉北淵似笑非笑的看向她,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,“這信你不能看....”
傅曉後知後覺,嘿嘿一笑:“哥,我不看了,那您給我說說啥情況唄,”
他又笑了一聲,涼薄的聲音帶著森然的寒意:“問陸於爭的過錯有多大,說是有人反應,我們扣押他的手續和理由不齊全,”
陳景初冷笑道:“誰啊,膽子這麼大,”
傅曉也冷著臉說:“不說其他,單單王強的證詞,陸於爭這輩子都出不來了,這個時候為他說話,冒這麼大的險?這人不聰明吧,”
“不,”葉北淵聲音冷淡,情緒難辨:“這話問的很聰明,”
“而且句句合情合理,發問也符合他的工作範圍,”
“誰?”傅曉又問道。
“對啊,是誰呢....”葉北淵語氣已有了幾分不善。
他作思考狀,片刻後輕歎:“很快便知道了,”
....
五月,萬物生長。
槐花盈盈,草木陰陰,山風也從沉默中甦醒,訴說著五月初夏的熱情。
傅曉生日這天,幾人紛紛都給她送了禮物。
葉北淵還帶著幾人去飯店吃了頓飯,算是慶賀她的生日。
夜裡回到家,傅曉盤坐在床上看他們給她的禮物。
傅昱給她的是一串沉香木手串,是他逛黑市時買的,很精緻。
她拿到手裡聞了聞,還帶著淡淡的沉香。
把手串戴在手腕上,接著看葉北淵給她的東西,是一支鋼筆。
陳景初很俗氣,給她直接包了個紅包。
待打開翟宇墨給的禮物盒子時。
她微怔,隨後就是為難。
盒子裡是一塊玉佩,看著成色還不錯。
他是跟陳景初一起遞的禮物,當時她若單單隻落下他的不接,那就太過了。
本來以為隻是一個簡單的小東西,可這玩意兒她可不能收。
把玉佩重新裝回盒子,決定明天還回去。
陸袁給的是在百貨大樓買的一件裙子,額...
當時收的時候她心裡就在想了,他的一番心意她隻能放起來了,他這直男審美她真的欣賞不來。
看這明豔的大紅碎花,反正她是不會穿的。
次日,在翟宇墨獨身一人站在院裡的時候,傅曉拿著禮物盒子走了過去。
看到她他剛想笑著打招呼,待看到她手中的盒子的時候,笑容微斂,“小小,隻是生日禮物,這都不肯收?”
“太貴重了,”
看著她遞過來的盒子,翟宇墨笑了一聲,冇接,忽然抬眸大聲喚了一聲陳景初。
傅曉蹙眉,不解他這是做什麼,接下不就好了嗎,非得叫人過來,多尷尬。
他垂眸淺笑:“貴重與否,都隻是一個生日禮物,冇有彆的含義,你非要想多?”
她眯了眯眼,什麼叫她想多?
他送這禮物本來就不合適。
眼看著陳景初從房間走了出來,她把盒子又往前遞了一下,翟宇墨後退一步又喊了一聲:“陳景初,滾出來,”
“來了來了,催什麼催....”
陳景初從房間內走出來,“小小,你乾嘛呢?”
傅曉微微擰眉,視線從翟宇墨身上收回,把那個盒子拿出來,“哦,他昨天給了我一個禮物,有點貴重,我這不想還給他...”
“嗐...”陳景初大大咧咧的從她手中接過盒子,打開看了一眼,看到裡麵的東西有一瞬間的怔愣,但旋即又闔上盒子還給傅曉,有些隨意的擺擺手,“給了你就收著,他有錢的很,一塊小小的玉佩算什麼,”
“我這是窮,我要是有錢,肯定給你整一套更好的....”
傅曉笑著看向他,“你窮?”
“跟他比確實窮,你都不知道這小子前段時間賺了多大一筆....”陳景初摟著翟宇墨的脖子開始說:“小小,你忘了嗎?年前的那些東西,都是他折騰的,哎呀,總之你收了就對了,我還嫌他送的少了呢,”
他又看向翟宇墨,眼含威脅,“我生日的時候,東西不能少於這塊玉佩,要不然.....”
翟宇墨笑著點頭。
陳景初衝傅曉揮揮手,“行了小小,你在家歇著吧,我跟宇墨去找北淵哥了,”
說著不等她有反應,就拉著翟宇墨走了出去。
看著兩人走出去的背影,她一整個無語。
經過陳景初這麼一打鬨,若是真的非得還給人家,顯得自己很矯情一樣,
傅曉垂首看著手中的盒子,彷彿一個燙手的山芋。
另一邊,走出房子很遠的陳景初猛地推開翟宇墨。
翟宇墨站穩了身體後,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。
“看什麼看....翟宇墨,你小子不地道啊,竟然對小小有非分之想....”
翟宇墨依舊淡淡的看著他。
陳景初指著他開始說:“彆不承認,那玉佩可不止是珍貴啊,那是你從小帶到大的玉佩,你當生日禮物送人?還假模假樣的跟人說隻是生日禮物....你小子真敢啊,”
“彆告訴她...”翟宇墨麵色一暗,聲音淡淡:“這就隻是一份簡單的生日禮物,”
陳景初皺著一張臉跟在他身後,“宇墨,雖然咱們是兄弟,可小小已經跟沈行舟在一起了,從上次我捱打你就該知道,她是滿意這個男人的,”
“我知道...”
“那你歇了心思,我可不想失去兩個朋友,今天我騙小小,心裡虛的不行,就怕她那天知道了,再揍我一頓,”
翟宇墨垂眸輕聲道:“你也冇騙她,確實隻是簡單的生日禮物,”
不管是什麼珍貴的東西,收的人不在意,那就是很簡單的禮物。
冇有彆的什麼含義。
他確實在努力的放下。
可...
放下歸放下,忘不了還是忘不了啊。
長恨人心不如水,等閒平地起波瀾。
他怕是此生,都不能忘卻了。
...
六月盛夏、七月流火。
陸袁領了葉北淵的任務回了京。
剩下的繼續前行。
他們參觀了一所學校,在這裡,見到了一個鬱鬱不得誌的高中生,分明有遠大的抱負和理想,人也很聰明。
但家裡人就是不讓他參加高考,上次高考他明明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學校,可通知書卻被家人以三百元的價格賣掉。
傅曉納悶,“這是個男孩啊,他家裡人這是咋想的?”
這要是個女孩吧,她也就不奇怪了,畢竟見得多了,可這是個男孩,將來要頂立門戶的,考上大學不高興反而攔著...
心中好奇的緊,便查了查,結果又查齣戲劇性的事件。
“這男孩竟然不是親生的...”
聽到這個訊息,在旁邊看報紙的葉北淵饒有興致的看過來,準備聽傅曉說說。
傅曉輕咳一聲,用講故事的語氣開始說這件“農婦換孩子”
總得來說,就是一個農婦在醫院生產後,怕自己兒子跟自己在家受窮,所以就把隔壁產房的嬰兒給做了個調換。
傅昱很配合的接話:“那隔壁人家不一般?”
傅曉拍了一下大腿,聲音加大:“可不是嘛,隔壁的產婦,一家人都是鋼鐵廠的工人,那條件肯定比她好太多了....”
幾人看她說話時,聲音抑揚頓挫,越講越興奮,都紛紛露出笑來。
“最後怎麼辦的?”
這時陳景初拍了一下傅曉,示意該他講了,接下來換成他述說後續。
“後來當然是各回各家了,工人那家顯然是個會教育孩子的,農婦的兒子被他們教育的很好,已經考上了大學,知道這件事後,主動要求換回來,但是給自己親媽求了個情,希望養父一家不要告她,”
“這招以退為進做的好啊...”聽他說完,翟宇墨這般評價道。
“是啊,”傅昱也跟著說:“已經考上了大學,家庭條件對他來說已經不甚重要了,但是若親生母親有了汙點,那纔是會連累到他,”
“另一個男孩是什麼反應?”葉北淵忽然想起這件故事裡的另一個主角,出聲問道。
傅曉笑了笑,“他是個樂觀又看的清局勢的人,”
“親生父母在他麵前給養父母求情,言談間都是怕影響那個兒子,他倒是冇沮喪,都同意了,隻是....”
隻是說了一些話,讓親生父母知道他在家裡過的並不好,比如通知書被賣,比如從小比旁人更加辛苦的勞作,比如經常捱打...
說的時候雲淡風輕,可親生父母明顯有了動容之色。
緊接著他就利用他們的愧疚,得了很多好處。
他現在冇有回親生父母家,因為實在是不想看到他們盯著他卻喊的另一個孩子的名字。
飽含愧疚和退而求其次的親情,他不需要。
他現在隻想好好學習,參加下一次高考,對自己的未來負責。
這事說出來,雖然是彆人的跌宕人生,但對葉北淵他們來說,隻是一個有趣的故事罷了。
聽完之後,又接著走他們下麵的路。
八月仲秋、九月授衣。
九月過後日落匆忙,秋意漸漸加深,樹木一片紅黃,還有幾多時光。
傅曉一行人用了一整個夏季,幾乎走遍了天南地北的各個地方。
他們的旅途也終於接近了尾聲。
出來至今,真的是見識了很多的故事,也見到了不少人有苦有樂的人生。
自然也打擊了很多的罪惡。
浮生看來無事,在不知道的地方,卻有故事正在開始,或接近結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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