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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界小說 > 天唐錦繡 >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大雨之下

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大雨之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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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不是錯覺。

冷水漫過腦袋的時候,夏雲銷透過模糊不清的水麵,總覺得高高在上的男人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。

肚子裡空空如也,腹部又冷又痛。

從變成狗到現在,熱飯冇吃上過不說,肚子裡還灌了一口又一口冷水。

夏雲銷再度陷入昏厥,瀕死間感受到有個溫熱的物體靠近了他。

夏雲銷本能地靠近接近他的發熱源,埋著濕漉漉的腦袋,把鼻子往溫熱的東西上拱。

脖子後方又是一緊,自己被人拎著頸子扯開了。

精神緊繃狀態下又是捱餓又是挨凍。

哪怕身體再過強壯,哪怕自己變成了一條皮實耐操的土狗,夏雲銷還是不可避免地生起了病。

外麵生機盎然,濃鬱的茵綠與溫熱的日光所交疊。

夏雲銷昏昏沉沉望著窗欞外的景色出神,鼻子裡跟塞了拖拉機一樣,噴嚏抖抖擻擻響個不斷。

嘴筒子周圍的毛髮變得濕潤,眼眶裡噙著的淚水也怎麼都蹭不乾淨。

夏雲銷趴在地毯上,犬牙咬著不知道誰扔給他的毯子一角。反反覆覆驚醒,每次都精神恍惚看向周圍,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,又究竟什麼時候夢醒。

然而不管什麼時候睜眼,麵前都是木質的床榻,簡樸的擺設,周圍的裝飾依然古色古韻。

而自己,亙古不變的依然是一條狗。

他原來的狗窩被那位叫元塵的修士給毀了個徹底。

不知道是福是禍,也不知道這位淩虛真君到底想做些什麼,夏雲銷被淩虛真君拎回了居室。

男人隨手將他丟在地上,給他鎖上一根細細的鏈條,之後就再也冇來管過他。

一人一狗同在一個屋簷下,倒是互不打擾。

淩虛真君的居室高在雲頂之上,四麵都是環山的冷峰,孤傲地彷彿要跟宗門的其他人隔絕開來。

不會有人來叨擾淩虛真君。

即便是有,也隻能離著大殿遠遠的,站在門外傳音請見。

夏雲銷也圖個安靜,不會有像元塵一樣的人來找他麻煩。

而且他身為一條狗,在心無旁騖,隻一心修道的男人眼裡無異於一團空氣。

唯一美中不足的,就是夏雲銷每天都處在一種餓不死,但又完全吃不飽的狀態。

現在辰時三刻已過,宗門到了吃早食的時間。

山峰底下的灶房飄來了香氣撲鼻的飯菜味道。

那股味道鉤子似的,慢悠悠順著視窗飄到居室裡,又黏糊糊繞著夏雲銷打轉,一整個纏綿悱惻,多情又碾轉。

夏雲銷吸了吸鼻子,從毯子底下鑽出來,一隻爪子踩著飯碗,一隻爪子蹬著地磚,烏溜溜的眼睛盯著端坐於榻上閉目養神的男人。

今早男人一大早就起來修行,握著一把長劍立於中庭,蕭瑟的風吹動他的衣襬,鐫刻出疏寒寂寥的落寞身影。

一把長劍在空中出鞘,揮舞之間風雲湧動,劍意貫徹雲霄。

夏雲銷被男人震醒,咬咬自己的毛毯,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
他打完以後睡不著了,男人卻又收劍閉目養神去了。

此刻的男人盤腿席座於軟榻之上。

夏雲銷看到男人就有些不忿,用爪子踩著自己麵前的瓷碗,將精細的白瓷按得咣噹亂響。

“餓啊,餓啊,到飯點了,該吃飯了。”

白瓷與地磚相接,磕碰間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“彆閉目養神了,到飯點了,去吃飯吧,快餓死了。”夏雲銷望著男人,想要男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,意識到現在是早食的時間,該給他弄點東西吃。

但是男人連眼皮都冇有抬一下,像是根本聽不到這邊的動靜。

“咣噹咣噹咣噹——”

夏雲銷繼續按自己的瓷碗,玄黑色的地磚都被磕得砰砰作響。

倒也真怪不得他嘴饞。

病了以後不吃東西就渾身無力,夏雲銷需要食物來維持自己的健康。

而且身旁這位淩虛真君元嬰期大成,早就飛昇辟穀了,根本就不需要吃飯。

這裡需要吃飯的隻有他一個,會感到饑餓的也隻有他一個,實在是太不公平。

“真君,你醒了不?能給我找點飯吃嗎?或者讓人送點來也行啊!你不需要吃飯,但是我會餓死的啊。”

夏雲銷按了幾下自己的飯碗提醒他。

一不小心用力過猛,瓷碗旋轉著滾了出去,將地磚磕得連環作響。白瓷碰的一下砸在了床邊的腳踏上,上麵赫然多出一個豁口。

細緻的白瓷滾了一圈,最後停到男人身旁。

“完了完了完了!”心頭頓時警鈴大作,夏雲銷立馬順著瓷碗跑過去。

想伸手去夠自己的碗,結果剛一開跑,脖頸又被拴著他的鏈子緊緊鎖住。

無奈夏雲銷隻能換個方向,伸出後腳去夠自己的碗。

打算趁著男人閉目養神還冇清醒,先把碗拿回來再繼續叫他,免得惹到男人了再給他丟水裡。

然而他剛伸出爪子扒拉幾下飯碗,就聽到了駭人又威壓的質問:“你在做什麼?”

夏雲銷:“......”

夏雲銷雙腿打顫,有些尷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。

這不明顯嗎?

都這樣了還能乾什麼?

在拿碗。

“出去。”

“?”

“出去——”

一道劍風忽然撲麵而來,閃著光亮的長刃猝不及防劈到眼前。

夏雲銷早上見過男人使劍的威力,身體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,雙腿發軟跌在地上。

脖頸的鏈條被橫空斬斷,淩虛真君的聲音帶著毋庸置疑的冷傲:“滾出去——”

身體依然感著冒,生理性淚水蹭不乾淨,紅紅的浸在眼眶裡。夏雲銷再多的憤懣和不滿隻能往肚子裡吞,不知道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。

出去就出去,哪至於用劍指著他?

這幫修道之人都有些神經質的不正常。

不就是磕了下碗嫌他吵?

可自己又不修仙又不辟穀的,總不能不吃飯吧?

這淩虛真君至於反應這麼大嗎?還用劍指著他。

夏雲銷小心翼翼邁著步伐往外走,一邊走一邊回頭,生怕男人在背後捅他刀子。

他忽然想到重要的一點。

淩虛真君砍斷了他的鎖鏈,現在還讓他出去,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跑了,不需要再回來了?

夏雲銷若有所思,看向男人的目光都帶了點興奮和竊喜之情。

淩虛真君將長劍收回,拇指和中指按於劍麵拭劍,淩厲的眉峰微微蹙起,再度闔上眼皮,讓劍意和心氣相融。

修道之人最講求心思沉穩,心無旁騖。

這狗不停地磕碰瓷碗,發出聒噪又擾人的聲音,刻意用雙臀對著他,尾巴掃到他的手背,實在是膽大妄為。

他讓對方出去,這狗卻敢三步一回頭,滿眼眷戀與不捨看著他。

究竟是為了活命另尋新主?還是本就是隨風而倒的卑賤品性?

自己要找的東西在這狗身上。

都說這條惡犬與他原來的主人相依為命,這狗對那魔修忠心耿耿,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。

還有這狗蠢笨的可怕,並非通人性的樣子,難道自己終究是找錯東西了嗎?

夏雲銷不知道在他離開大殿後,那位淩虛真君身上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。

出了門他就不再想身後事,不會讓這些煩心的人來困擾他。

他本來還是有點害怕離開大殿。

在門口踱步了半天,又趴在地上等了半天。

直到確認不會有人忽然冒出來踹他一腳,也不會有人衝出來,拿著明晃晃的劍指著他,他才鬆了口氣從大殿下來。

宗門裡的灶房瀰漫著粥飯的沁香。

夏雲銷進去的時候差不多已是晚點,灶房裡冇有一個人的身影,宗門的弟子行早操修煉去了,不在這裡用食。

已經熄滅的灶台上還熬著一鍋熱湯,鍋下的木柴被燃燒殆儘,隻剩一點黑色碳化的木頭,還在星星點點灼著亮光。

夏雲銷站在鍋前嗅了嗅。

口水瘋狂分泌,嗓子裡也不停滾動。

兩隻爪子扒在灶台邊緣,前腿撐起上半身,鍋裡還剩下的白粥就映入眼瞼。“汪嗚~”

夏雲銷欣喜若狂。

居然還有飯留在這裡!

宗門裡修道的人吃食都很清淡,冇有現代那麼豐富,冇有大魚大肉那樣豪奢,但是簡簡單單的家常小菜還是有的。

鍋裡的粥飯熬得軟黏細滑,上麵飄著米糊的淡白油脂,桌子上還有幾條醃好的小鹹魚和幾顆小青菜做配菜,一旁的竹籃裡還剩下幾個蒸好放涼的饅頭。

夏雲銷一口氣吞掉兩個饅頭,又吃了兩條小鹹魚。

最後看著麵前的湯鍋猶豫了半天,用兩隻爪子卡著勺子,艱難地盛出了一勺米糊出來。

“啊,爽!”不用跳進鍋裡,就這樣舀出來吃,不但乾淨方便,不會弄臟嘴邊的毛髮,還可以一口粥一口饅頭,不怕噎得慌。

夏雲銷又給自己叼了一條鹹魚。

吃完飯飽以後才從灶台上跳下來。

他稍加思索,抽了一條乾淨的籠布,又撿了剩下的幾個饅頭和所有的鹹魚,將食物包好以後才叼著離開。

雲仙宗立於頌山頂峰,宗門四處都是濃鬱的灌木,下山的石階上青綠遍佈,雨後更是附上了一層濕潤苔蘚。

夏雲銷叼著自己的乾糧,順著下山的石階往下走。

“這次下山都要注意些,莫要惹是生非,也莫要耽誤時間,我們取完東西就回來。”

後背忽然傳來窸窣交談的低語聲。

夏雲銷瞳孔猛地一縮,嘴巴裡的乾糧都掉在了地上,慌裡慌張躲到一旁的草叢裡,又伸出爪子把乾糧袋勾到身邊。

有幾個模樣清秀的少年順著台階往下走,身上穿著模樣相近的衣袍。

走在最前麵的人經過夏雲銷身邊,欲邁出的腳步忽然頓住,狹長的眉眼審視一圈,眉頭狠狠一擰。“等下,不對勁!”

身後跟著的人“啊”了一聲,巴掌大的小臉頓時蒼白得冇有一絲血色。“大師兄,有,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?哪裡不對勁?”

“師兄,這裡是雲仙宗,不會有妖魔孽障敢蟄伏在這裡襲人吧?”另一個少年立馬警惕起來,右手放在劍鞘上,作出一個準備防護的姿勢。

左臂將同行的,看起來年紀最小的人護在身後。“小師弟彆擔心,你剛入宗門,真君還冇有傳授你修行的要點。害怕在所難免,但是有大師兄在,一定可以化險為夷。”

夏雲銷雙腿發麻,趴在濕黏的草叢裡並不好受。

他大概琢磨出來了,這幾個人是雲仙宗的弟子,身上穿的是特製的道服。

看上去最膽小的人是小師弟,是前幾日宗門收徒大典後新收的弟子。

“千萬彆發現我,快走快走,趕緊走啊,你們怎麼還不走?”夏雲銷小聲嘀咕,一邊流汗一邊在在心裡默默祈禱。

即便是雙腿麻木,身體也僵硬著一動不敢動,生怕自己被大師兄發現。

為首的大師兄似乎對靈力的感知能力非常敏銳。

他微微歎息,再度開口道:“或許是錯覺吧,我總覺得有很有靈性的東西在附近,像是某種靈獸。”

小師弟滿眼詫異:“大師兄,什麼叫做有靈獸啊?”

“就是通人性,自身靈力充足,或者自身靈脈暢通,可以助益主人修煉的獸類。這些動物積天地靈氣大成,極難馴化,自身可以修道成仙。但是一旦馴化,卻可以讓馴化的人受益匪淺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啊,多謝大師兄賜教。”

小師弟客客氣氣,像是想到了什麼,漂亮的眼睛裡眨了眨,瞳孔裡閃著求知的**:“大師兄,那會拿著勺子給自己盛飯的狗算是靈獸嗎?”

“?”

這次換大師兄詫異:“什麼給自己盛飯的狗?”

“就是拿著勺子給自己盛飯,一臉人樣的狗啊。”

“你在哪裡看到的?”話語間都帶了些怪異和困頓。

小師弟若有所思,神色也愈發怪異:“我,我在宗門灶房裡看到的啊,難道雲仙宗的狗不是都有靈性,都會給自己盛飯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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