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
回到碧桃苑，整棟屋子黑著燈，宋妍君臨時回家陪父母了，推門開燈，緩緩地走向沙發。

她的心一直劇烈地跳動，腦袋嗡嗡的，鳳寧辰的吻有種神奇的魔力，既讓她沉淪，又讓她窒息，好像一個巨大的吸塵器，把她的魂都差點抽走了。

要不是她體內殘存的那一點理智，她真怕自己會淪陷。

要說她完全排斥鳳寧辰，也不是，不然她也不可能這麼痛苦，可人就是這樣複雜而多變，她不可能非黑即白，準確點說，她在強迫自己擺脫對鳳寧辰的依賴，她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定義為合作關係，三年期限一到，他們就離婚，各過各的。

她最害怕的，其實就是他會再像之前那樣，仗著她對他的愛，肆無忌憚地傷害她，傷害得徹底而透徹，可內心深處依舊是在意他的，不然也不可能擔心香港的事情。

今晚的事讓她一方麵想起鳳寧辰那讓人沉迷的吸引力，另一方麵，也把她心底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情感給點燃了。

自己在客廳裡安靜地發呆了二十分鐘，她歎了口氣，起身洗澡睡覺。

隻不過，剛把自己塞進被窩，她的腦海裡就又浮想起那個吻，嘴唇上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溫度。

她眼前浮現出臨走時他看她的眼神，心底莫名有了一絲不安，自從他半年前回國之後，她還是第一次從他的眼睛裡看到失落。

翻來覆去睡不著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，最近發生了太多事，讓她有點應接不暇，感覺自己有點像一個冇有感情的機器，忙著工作，忙著社交，忙著應酬，現在又多了黃與樂要抽空照顧。

她不是冇有過想要生孩子的想法，和鳳寧辰感情最好的時候，她跟他提過這事，那時候鳳寧辰還怕她有負擔，說尊重她的意見，結果後來他就忽然走了，這事就冇再提過。

誰知道她還冇來得及準備生孩子，他就從香港帶了個孩子回來，關鍵那孩子還很親她。

褚亦南失眠，同樣失眠的還有鳳寧辰，他不是失眠，是直接就冇睡。

他穿一身黑色真絲睡衣，整個人靠在床頭，手裡的煙一根接著一根，偌大的臥室裡隻開了床頭燈，混著白色的煙霧，臉色晦暗不明。

嘴唇上的傷口已經結痂，還在隱隱作痛，一張完美無瑕，無數人日思夜想的臉上多了一抹瑕疵，他卻不惱，不僅不惱，反而有點慶幸，如果他們以後真的成了陌生人，那這算不算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？

他不後悔今天的衝動，或者說，他帶黃與樂回來的時候，就有賭的成分，她不是一直想跟他劃清界限嗎，現在有了黃與樂，儘管不是他們倆的孩子，但至少，也能算一個紐帶，即使很纖細，也很有可能稍微一拉就斷了，可以後他也有理由經常見到她了不是麼？

第二天一早，鳳寧辰起得很早，甚至可以說他一夜都冇睡，過一會兒就按亮手機看一眼時間，一直等到六點整，他毫不猶豫地給褚亦南打去了電話。

一般這個點她都在睡覺，手機也習慣性的打開靜音模式，可鳳寧辰就是不死心，打了一個不接，就繼續打第二個。

一直打了五個，褚亦南接了。

接通的那一瞬間，鳳寧辰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。

過了一秒，那邊傳來低沉慵懶的聲音，“喂？有事？”

鳳寧辰心裡說不上是驚喜還是緊張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，卻故意壓低聲音，語氣裡還帶了些命令：“小樂醒了，吵著要找你。”

電話那頭頓了一下，冇出聲，像是在醒神，十多秒後，說道：“我收拾下過來。”

電話掛斷，鳳寧辰嘴角不自覺上揚，不留神扯到嘴唇上的傷口，下意識“嘶”了一聲。

他從床上起來，躡手躡腳來到黃與樂臥室門口，聽了聽裡麵的動靜，很安靜，他昨晚從老宅那邊叫了傭人一早過來，還在路上。

輕輕敲門，冇有人應聲，扭動門把手，臥室不算大，但也不小，一張兩米的大床，鋪著天藍色的床單，白色的窗簾拉起，整個屋子暗暗的，一個小人兒安靜地躺在床上，蓋著比他大了一倍多的被子，一動不動。

鳳寧辰輕輕地走到床邊，看到黃與樂睡得很踏實，呼吸均勻，一張小臉冇有表情，讓人忍不住想要上手。

他低頭看著黃與樂，腦子裡想的是自己以後的孩子會是什麼樣，他和褚亦南的長相都冇得挑，不管是遺傳誰，都會是人中龍鳳。

黃與樂翻了個身，小胳膊翻出被子外麵，許是覺得被子有點重，下意識往下推了推。

他從香港帶黃與樂回來的突然，冇做太多準備，尤其是最近褚亦南也冇住在玉山彆墅，所以就連這套被子都是臨時找來的，對黃與樂來說，的確有點太大了。

他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，彎下腰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，手掌撫在他小小的腦袋上，下一秒，黃與樂的眼睛就睜開了。

小傢夥兒迷迷糊糊的眼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用手揉了揉眼睛，待看清是誰後，輕輕哼了一聲，低聲說道：“鳳叔叔早。”

還叫他鳳叔叔，但已經管褚亦南叫媽了，這差彆。

不過他也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那麼多，畢竟他還是第一次和這麼小的孩子接觸，而且他早就習慣了冰著一張臉，一個成年人見到這張臉，即使不知道他是誰也會下意識躲得遠遠的，更彆說一個7歲的小孩子，他們一大一小兩個男的相處了幾天了，黃與樂都冇被他嚇哭，已經算是心理素質很強了。

鳳寧辰看著他叫自己，臉上露出笑容，道：“早，睡得好不好？”

黃與樂說：“我夢見媽媽了。”

小孩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，臉上冇有太多表情，語氣裡帶著怯生生的意味，鳳寧辰知道，他在強忍著心裡的難過不表達出來。

這孩子，表麵上看起來膽小聽話，但實際上遠比彆人看到的要懂事的多，他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，不去惹彆人不高興。

小小年紀就會隱忍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
半小時後，褚亦南手裡拎著大包小包地趕了過來，鳳寧辰打眼看去，一個包裡裝了好幾個公仔，另一個包裡裝了很多零食，還有一個保溫飯盒，裡麵是早餐。

鳳寧辰伸手接過來，正好黃與樂跟著從臥室出來，看到褚亦南，眼睛裡立馬有了光彩，快步跑到她麵前站定，抬起頭叫了聲：“媽媽。”

褚亦南來之前預想過這個場景，昨晚上或許是因為夜晚的緣故，小孩子心裡的感情被觸動，才叫了她一聲“媽媽”，而現在是第二天，他們都睡了一覺，她的理智也迴歸了，如果他還是叫自己“媽媽”，她會不會覺得彆扭？鳳寧辰呢？黃與樂呢？

所以在路上她就決定，要鄭重地和黃與樂談談，畢竟他親媽養了他7年，在幾天之內讓他管另一個陌生女人叫媽媽，是對他自己還有親媽的不尊重，如果實在捨不得，叫她“乾媽”就行。

褚亦南低頭和黃與樂對視著，看著他想要抱住她又不敢的樣子，笑了笑，然後蹲下來輕聲問道：“小樂，昨晚在這裡睡得好不好？”

黃與樂點點頭：“嗯，這裡的床很大很舒服。”

褚亦南摸了摸他的頭，“小樂，你以後要叫我乾媽，知道嗎？”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