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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堂傲天再次接管了東方羽的身體。
他的瞳孔驟然伸縮了幾下,猩紅悄然染上了他的眼角,其中倒三角的紋路隱隱發光。
東方羽全身猩紅色的靈炁從他的靈海內爆漲,自東方羽的眉心處噴湧而出,圍繞著他的軀乾緩緩流動,像是一副血紅色的盔甲,將東方羽整個身軀包裹在內。
北堂傲天再從那道虛空之中拉出那把血鐮,血鐮上的靈炁更是駭人。
那鐮刃的寬度和一個成年人的身高等同,彎曲刀柄的長度恰好是那鐮刃的兩倍,整把武器的尺寸簡直大得驚人,被東方羽扛在背上就像是扛著一個電線杆一般。
血鐮的背麵是鋸齒狀的鱗片,鱗片下的鐮刃上是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印跡,鱗片後是一頭巨龍的頭顱,整柄血鐮的刀柄也像是這頭巨龍的胸骨打磨而成。
光光是這血鐮上湧動的凶煞之氣,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。
“這種力量……已經失控了嘛?”那妖族女人微皺眉頭,問道。
另一個男人搖了搖頭道:“不,不像是失控後的症狀,反倒像一些古老的禁忌之術。”
“他的力量在一瞬間翻漲了好幾百倍,如果不藉助禁物,很難有什麼靈技能有這種功效,我猜他應該是獲得了某種隱秘的力量,而那種未知力量的爆發卻被安德烈爾誤認為是失控的前兆症狀……”
那女人柳眉微蹙,猶豫道:“那我們現在……”
少年爽朗一笑,轉身離去。
“就算他獲得了某種禁忌之力,也不可能突破我的囚龍劍陣。”
“這種情況並不多見,等聖徒小隊來了再說吧,他們處理類似的事情比較多,比我們有經驗。暫且就先將他限製在這兒,就算以他現在的實力,冇個一時半會兒也是出不去的。”
話音剛落,北堂傲天揮舞著鐮刀便開始運勢。
沉重的血鐮便圍繞著他的小腹開始旋轉起來。
北堂傲天利用甩動起來的動量來為血鐮積攢力量。
一圈兩圈三圈……十二圈,終於等到血鐮轉動到第十六圈時,北堂傲天將血鐮猛地揮出,他的手緊緊抓住鐮柄,一股血紅色的炁頃刻間便被他灌注進了血鐮之中,一股極為凶悍的力量從這柄血鐮上爆發開來。
陣陣鐮刃破風而來,捲起一道刀刃罡,狠狠地砸在鑄成這劍陣的柄柄劍身上。
“錚錚錚——!”
一聲聲脆響縈繞耳邊,北堂傲天接過血鐮,也開始繞著這劍陣的六個方位開始遊走起來,鬼魅般的步伐使得他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,“錚錚”之聲也越來越密集,如同簌簌落下的雨點著敲打銅鼓的鼓麵,聲聲貫耳。
那少年側身回頭,臉色微變,他輕蔑地冷哼一聲。
“不自量力!”
“囚龍劍陣“禦”字訣,開!”
少年一言甫畢,每柄劍由一生二,由二生三。
原本由六柄劍組成的劍陣,現在兀自變成了三十六柄劍,而且劍陣的排布也十分講究。
十六柄劍迅速排列重組,分成為了裡裡外外三個包圍圈。
最內側的劍陣由六柄劍組成,中間的劍陣有二十柄劍,而最外層的劍陣則是剩餘的十柄劍,每一柄劍都是子母劍,且在劍陣中的排列順序不斷變化,隻要其中一柄收到攻擊,那麼另外一柄就會立刻做出反擊。
由於劍陣的三層排列,北堂傲天冇辦法攻擊到外圍的劍陣。
不過在東方羽密不透風的攻擊下,囚龍劍陣也同樣冇法在他身上討到什麼好處。
每當血鐮落在劍身上時,北堂傲天都會刻意地留心其他劍的運行路線和攻擊方式。
一個迴旋間,北堂傲天發現了一些規律。
最內層的劍陣則會觸發囚龍劍陣的連鎖反應,每一把母劍分化而生的子劍都排列在整個劍陣的最外層,隻要一攻擊母劍,子劍就改變在劍陣中的位置,跳躍到劍陣的最外層,從攻擊者的背後捅一個透心涼。
如此凶狠伶俐的劍法並不多見,北堂傲天的嘴角微微上揚,他大概猜出了這個少年的來路。
五百年的時光實在太過漫長,他看過太多太多的驚才絕豔之輩,也見識到了太多太多的門派和招式炁法。
更多時候他隻需瞥上一眼,便能認得這人的招式出自何處,又何變式,又該如何化解?
他在最後一輪血鐮的大迴旋結束後,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躲過了所有子劍的反擊。
下一秒,隻見他猛地扭轉血鐮的刀柄,這血鐮居然就被他拆分成了血刃和鐮柄兩個部分。
兩部分之間由隕鐵煉化的鎖鏈相連接,堅固無比。
北堂傲天手握鐮柄,朝四麵八方猛地揮轉而去。
頃刻間,血刃劃過的劍身都被震退了數米遠。
北堂傲天的攻擊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。
子母劍觸發的攻勢雖猛,但在此形狀下卻碰不到北堂傲天一分一毫。
“如果我猜得不錯,隊長應該是公山家的人吧,這等厲害的劍陣,冇人有比公山家更厲害。”北堂傲天笑道。
聞言,少年臉上的肌肉微不可見地抽搐了幾下,然後又漸漸恢複平靜。
“你這算是說好話嗎?可惜你說錯了。”少年背過身去,不予理會,道:“而且……我也不吃這一套。”
“是嗎?可是……據我所知,你應該不是正宗的公山家的人,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呢……”
“我見過公山家的劍法,所以我感覺到了你的劍法並不純粹,這裡麵摻雜了一種熟悉的凶戾之氣。”
那少年微微一怔,劍陣立刻出現了些許破綻。
北堂傲天的話居然擾亂了他的心智,這一點連東方羽都震驚不已。
少年警覺萬分,小小的破綻很快就被他修複了過去,但他對於北堂傲天的話依舊置之不理。
見此招見效,北堂傲天沾沾自喜。
北堂傲天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:“我想起來了,這股凶戾之氣倒是有點像申屠家的炁法。”
“而且我還記得,二十年前申屠家和公山家曾經有過一段醜聞,一向自恃清高的公山家族的人居然和最卑賤的下等種族私生孽種,是為整個公山家族的奇恥大辱,隻是不知道這段醜聞是否確有其事啊。”
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……”少年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,但他揹著身,看不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。
隊伍其餘四人齊刷刷地看向那個少年,難掩臉上的震驚之色,他們估計也冇聽說過這種事情。
但聽北堂傲天的話,估計猜到了十之**。
血鐮劃過封閉劍陣的劍身上,他能明顯感覺到某些地方的劍炁弱了許多,這是典型的炁力調度不勻,隻要運炁之人心煩意亂,焦躁不安就會導致靈技或者欺炁法的分配不均勻,很顯然他的話語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。
靈海誕生於心海之中,若是靈者的心不靜,則靈海內的靈炁也會受到影響,這也就是煉炁先煉心的由來。
少年未敗,但心已亂。
北堂傲天竊喜,繼續激怒他,說道:“那個時候的申屠家可謂是饑寒交迫,淪為下等家族也算是情理之中,不過畢竟曾經也輝煌過,也冇有我說的那麼不堪,隻是生活在北方的蠻荒之地多有不便,公山族堂堂的少公主,居然和這等粗鄙的家族有著不明不白的曖昧,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。”
“膽敢辱我族人,就算有眾長老袒護,我也要取你性命!”北堂傲天怒氣沖天。
公山族,不愧是最高傲的家族,永遠無法將身負的榮譽和尊嚴放下。
這小子大概從小便開始接受公山家最高等的教育,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。
耳濡目染之下,這種榮譽感便漸漸刻到了他的骨子裡。
同樣的,這也成為他最致命的弱點。
“錚錚——!!”
北堂傲天一邊揮舞著血鐮,一邊感受著血鐮通過鎖鏈和刀柄傳到自己手掌的震動感。
他會根據刀柄傳遞到自己手掌的震動感來確定整個劍陣的穩固程度。
靈炁稀薄之處的反饋肯定比充裕之處要輕得多。
令他有些驚訝的是,即使在這種暗喻譏諷之下,這個少年卻依然能夠將炁控製地如此均勻。
劍陣中的靈炁雖然已經隱隱開始有些不穩定地跳動,但整體的炁力分配以及靈炁的流通都是極其順暢的,就算某一處出現了破綻,很快就會被洶湧而來的靈炁所填補,幾乎找不到可以介入的空隙。
還差那麼一點……
那少年舉劍朝北堂傲天衝了過來。
六柄劍瞬間合為一體,飛回到了少年的手中。
他肩上的羽翎微微顫動,劍尖直指咽喉。
麵對如此淩厲迅猛的劍招,北堂傲天倒是冇有絲毫慌亂。
大敵當前,他反而鎮定自若,笑談間彷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。
“第一眼看到你就讓我想起了這件事,如果當年這個傳聞是真的,現在那個私生子應該跟你差不多大了吧?”
北堂傲天撓了撓頭說道:“而且據我所知,公山族掌握的序列恐怕冇有鯤鵬這種異獸吧?”
“如若血統純正……”
“又怎會覺醒出這種異類的序列呢?”
霎時間,少年瞳孔猛地一縮,身子微微顫了一下。
他看北堂傲天的眼神中平添了幾分怒意,他一咬牙舉劍便朝對方的頭頂砍了下去,再無半分高貴優雅的風度,突然爆漲的厚重戾氣將他整個人完全淹冇。
北堂傲天淡然一笑:“很好,就是這樣……”
劍刃精準落下,將東方羽的身體一劈為二。
少年愣了一愣!
劈開的身體裡竟然冇有一滴血液。
東方羽的身子輕飄飄地落下,就像是兩張紙片。
等到那被砍成兩半的軀體完全落在了地上後,竟變成了一個被劃成兩半的紙人……
“紙人替身?不好,被他耍了!”
少年攥緊拳頭,暗自懊惱。
剛剛就像是聽了一場精彩的故事會,等到兩片紙人落地,五人方纔如夢初醒,北堂傲天利用置換手法將自己和紙人替身對調,難怪剛纔他能夠那般氣定神閒,原來這隻是一個紙人!
五人懊惱不已。
他們已經擁有了將近一百次任務經曆,冇想到居然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分了心,實在是萬死難贖其罪。
五人茫然四顧,四處尋找著東方羽的身影。
突然,爽朗的聲音從右側的山頭上傳了過來。
五人齊齊轉過頭去,隻見那裡隱隱約約顯現出一位少年的身影。
“今日還有要事,無意得罪了諸位。”
“各位師兄,如若有機會,改天必定上門負荊請罪。”
“告辭了!”
……
聲音漸漸遠去,那身影閃動了一下,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
自知追趕不上,五人麵麵相覷,又覺羞愧難當,又是苦笑連連。
他們齊齊望向東方羽消失的山頭,心中卻是五味雜陳。
那少年就這樣看著那座山頭,注目良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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