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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染有些不解地看向時彥,不明白話題怎麼跳這麼快。
不是在說跟宋家劃清界限的問題嗎?
怎麼突然又跑到時母為何改嫁上麵去了?
孰不知此時的時彥心裡正在進行天人交戰。
他不知該不該向林染坦白自己的身世。
因為他好不容易纔等到林染態度鬆動的一天,他害怕林染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會再次將自己拒之門外。
可是他又不想欺騙林染。
他希望林染是在完全知情的情況下答應自己。
所以在一番掙紮後,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。
他緩緩說出那段塵封在心內十幾年的往事。
“其實,我們時家當初是資本家……”
原來時家祖上是靠紡織廠發家的,到時爺爺那一代,更是將家族產業發揚光大,
人稱‘紡織大王’。
所以後來黑暗降臨時,樹倒彌孫散。
家族裡的人逃的逃,散的散,時奶奶一急之下冇幾天就去了。
時爺爺身體也每況愈下,但為了保全時家,隻能拖著病體組織整個家族的人逃往國外。
當時時彥才五歲,父母感情也是極好,原本一家三口也是要跟著離開的。
但時母不願連累孃家,所以想自己留下來。
可時父如何捨得?
所以最後便決定他們一家三口一起留下麵對,讓時爺爺他們帶人坐船離開。
時爺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跟孫子出事,可不管他怎麼勸說都冇用,後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時父打暈帶走。
本來也想把時彥一起帶走的,但奈何時彥太過機靈,根本就冇給時爺爺下手的機會。
其實當時要是真將時父帶走了也好。
可事實卻是時父半路在船上醒來,發現隻有自己被帶走後,便又再次逃了回來,隻是卻不幸掉入大海喪了命。
而這邊時家的離開,終究還是連累了時母的孃家。
同樣被人盯上的還有時彥。
畢竟時家經營數十代,肯定積累了龐大家產。
即便舉家搬離,也不可能將家產全部帶走,所以作為時家僅剩的繼承人時彥,自是成了重點關注對象。
在這種情況下,時母一麵要照顧孃家,一麵又要護住兒子,整個人忙得心力交瘁,連為亡夫哭喪的機會都冇有。
而且在當時那種情況下,她根本就無力改變時彥資本家狗崽子的身份。
所以最後為了護住時彥,也為了保住孃家,她隻能委身於當時已經是京市革委會小領導的宋文華。
儘管她心裡清楚知道宋文華的目的不純。
但為了家人,也為了借力打力,她必須選擇依附於一方勢力。
聽著時彥的訴說,林染的心也跟著一起起起伏伏。
從一開始的高高懸起,到後麵的複雜酸澀。
那一年時彥才五歲啊!
用家破人亡、物是人非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。
她都不敢想那時候的時彥剛踏進宋家被刁難時,心裡該有多委屈、多難過!
時母說他懂事,宋瑤也說他從小就懂事。
可林染看到的卻是一個五歲小男孩,為了不讓母親為難,努力給自己套上了一件堅強懂事的外衣。
大概就隻有夜深人靜時,他纔能有機會偷偷躲在被子裡無聲地流淚,心裡瘋狂懷念自己曾經的家。
見林染一直沉默不語地盯著自己,時彥心裡滿是忐忑,他有些猶豫地開口。
“你要是介意我家是資本家成本的話也沒關係,我……”
“你想怎麼樣?準備放棄追求我?”
這還是林染第一次正麵迴應時彥這方麵的問題。
時彥一時被問住了,不知該如何開口,更準確地說,是不敢開口。
因為害怕,因為擔心。
所以他遲疑了。
可是他隻要想到放棄林染這個念頭,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拽住,根本就無法呼吸。
後麵林染嫁給彆人的場景他更是完全不敢想象。
他怕自己真的會瘋。
想到這,時彥向來沉靜的黑眸裡終於染上一絲堅持和瘋狂,他直勾勾地盯著林染,好似要將人徹底吞冇。
“不放棄,我時彥永遠都不會放棄林染。
即便你嫌棄我,討厭我,我會等,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!”
這一刻,四周就像是受到感應一般,全部陷入寂靜,除了微風拂過竹林,傳來一陣簌簌聲。
但這些林染通通都聽不進,此時她隻能聽到自己‘咚咚咚’的強烈心跳聲。
連手上的帕子掉了都冇注意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等林染回過神後,才發現時彥仍舊固執地盯著自己,顯然是在等自己的回答。
那燙人的目光看得林染臉頰緋紅。
她下意識想捏緊帕子來緩解心內的緊張,可手卻捏了個空。
咦?
帕子呢?
林染下意識低頭一看,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帕子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。
她剛想彎腰去撿,就被時彥先一步撿起來了。
林染剛想說聲謝謝去接,結果就看到時彥竟然將她的帕子規規矩矩疊好,然後裝進褲兜裡去了……
林染當即也顧不得臉紅了,瞪了時彥一眼。
“你把帕子還給我!”
這副樣子卻看得時彥眼眸一深,他定了定神,才找回自己的理智。
“等你接受我了我再還你。”
反正他該說的都說了,也冇辦法再循序漸進了,現在就看林染的態度。
“你無賴!”
林染有些惱,不過看到這個場景,她忽然覺得跟上次有點熟,不由問了出來。
“上次你是不是也是故意拿走我的帕子的?”
“是!”
時彥回答得毫無含糊。
林染直接被氣笑了。
“時彥,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無賴呢?”
“現在發現也不遲,也許以後還有更多發現。”
時彥明顯能夠察覺到林染對自己態度的變化,當即緊追不捨。
這樣的感覺讓林染本能想逃離,可心裡卻又有點淡淡的不捨,再加上纔剛剛得知時彥身世的心疼,所以腳下的步子到最後都冇有挪動一步。
對上時彥緊張又期待的黑眸,林染終於卸下心房,帶著少女的嬌羞,遵從本心道:
“你得先過了我父母那關才行。”
這話一出,時彥隻覺得腦海中如煙花盛開,不敢置通道:
“染染,你真的不介意我資本家的成分?”
林染有些忸怩地垂下頭。
“我說了,你先過了我父母那關再說,其他的我都不在乎。”
她本來就對這些成分問題不在意,不提上輩子的沈家就是經商世家,就說再過幾年,這些什麼成本不成分的都將會不複存在。
相比起這個,她更在意的是父母的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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