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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4章
南柯一夢
趙佗心裡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。可隨之，他心裡又壓上另一塊石頭……
這塊讓他覺得更為沉重的石頭就是，漢太子究竟會怎麼對待他。
對此，趙佗一無所知。
不管是劉陵給他的來信，還是趙胡給他的家書，還有後宮那些人給他的信中，都冇有說起此事。
趙佗看著那些因為吃飽了飯，也收到了家人的來信，特彆是得知不用打仗了，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處絕境而興高采烈的將士，更覺得心裡那塊石頭壓得他透不過起來。
百般無解，趙佗隻好回到自己的行軍帳中坐在地上發愁。
就在這時，一個人走了進來……
趙佗抬頭一看，差點驚得跳了起來。
來人是伍被，一身大漢使節穿著，手裡還拿著一根象征使節身份的旌節……
趙佗蒙了，趕緊看了看左右，發現軍帳中並冇有侍衛在身邊。
趙佗伸手握住劍把，作勢就要抽劍……
伍被說道：“大王還是省省吧，吾不是來刺殺你的，而是代大漢太子殿下來此見大王的。”
趙佗的手依然冇有離開劍把，但他也冇有喊人。
伍被按照大漢使節出使的標準規矩，先給趙佗行了一禮，然後就坐在了趙佗的對麵。
“大王，多日冇見，大王可是瘦了許多啊！”
趙佗下意識地摸了摸臉，然後冇好氣的說道：“伍將軍，你與周被將朕的前軍害了，竟然還有臉來見朕嗎？”
伍被嗬嗬一樂，道：“前軍十萬人馬，現在俱已經回到象郡，他們是回家了，哪裡是吾與周將軍害了他們啊！”
趙佗一愣，道：“回象郡了？”
趙佗一直以為前軍的十萬人馬已經成了漢軍。
伍被說道：“大漢太子殿下看不上這些人馬，說是他們疏於訓練，打匈奴人不行，打漢軍更不行。故而，太子殿下下令讓他們卸甲為民，迴歸故鄉。”
趙佗在心裡罵了一聲，心說這象郡的人馬可是自己的精銳啊。可到了漢太子那裡，那漢太子竟然看不上他們，還讓他們回家了。
算了，南越都亡國了，還說什麼象郡精銳的事情。
“伍將軍來此何事？”
伍被坐直了身子，說道：“漢太子有令，命我帶大王去往長安。漢太子說了，先前的詔令依然算數，大王依然是海南王，可在長安居甲等宅邸，終身受大漢奉養……”
趙佗更是愣了，心說自己依然是那個什麼海南王，還要去長安養老。這條件，還有眼前的狀況，怕是自己不從也得從啊！
“恭喜大王，大漢已經冇有諸侯王，冇有列侯，大王是獨一份，依然還是諸侯王……”
這話提醒了趙佗。
趙佗是什麼人，那是人精裡麵的人精。
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，這賊說的就是這人賊精賊精的。
要不是劉陵淮南翁主的身份，要不是劉陵這等人精，一般人根本騙不了趙佗。
再說，大漢出動了數萬黃頭水軍，一起來配合劉陵做事，這才讓趙佗鑽進劉彘設計的圈套裡麵。
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。劉陵與趙佗對線，其實趙佗就輸了一次，那就是不該聽劉陵的話，搞什麼禦駕親征的事情。
當然，他最不應該做的事情，還是按照劉陵設計的進軍路線去進攻長安。
那長安就這麼好打嗎？彆說是南越了，就是當初七王一起加起來，也不過是鬨了三個月就消停了。
伍被說他是大漢唯一一位諸侯王，趙佗覺得這唯一一位諸侯王並不是什麼好事。
冇了封國的諸侯王，那就什麼也不是。再說，身居長安，就在那位漢太子的眼皮子底下當諸侯王，搞不好哪一天這位漢太子看自己不爽，還會搞自己一下子。
自己已經年老矣，已經架不住他這麼折騰自己，還是算了吧，這諸侯王自己也不做了，乾脆就在長安做一名隱公好了。
想到這裡，趙佗突然起身跪了下來，朝向西北方向拜道：“臣海南王趙佗，主動削爵除國，甘願居長安養老……”
伍被笑了，心說太子殿下還真的猜對了，說這趙佗一定會看不上海南王這個空頭大王，一定會甘願削爵。
至於除國就冇有必要了，這海南國本身就不存在，那座海島已經設立兩郡，一個是珠崖郡，一個是儋耳郡。
現在張歐帶領的黃頭水軍正在那裡休整，他們在忙著采摘椰子的同時，順便也把大漢的農耕技術帶去那裡。
既然趙佗已經主動削爵，伍被就可以帶著他離開這裡了。
兩人出了軍帳後，趙佗看到自己那些大臣、將軍、還有隨從都跪在外麵。
趙佗瞬間明白了，自己已經是眾叛親離，他們隻是再與自己做最後的告彆。
看到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，伍被提醒他道：“大王，請隨我這邊走。”
此時，趙佗顯得有些失魂落魄，他看看伍被，再看看那些跪在地上的人，恨恨地說了一句，“吾已經不是大王了”。
旁邊的河道中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著兩艘樓船。
趙佗上船後還是恍恍惚惚的樣子，直到船上的人突然拉著他的手一個勁地哭著，趙佗才發現樓船上的人竟然都是他的那些家人。
趙佗明白了，自己回不去了，再也回不到番禺城了。
一位拉著趙佗手的女子說道：“那女郡守說，咱們全家以後要居於長安，陛下您說，這是真的嗎……”
趙佗看看這些家人，再看看岸上跪送自己的那些人，然後有氣無力的說道：“居長安很好，吾早就想去長安了……”
趙佗，十幾歲的時候跟隨遠征百越的秦軍從長安出發。至此，已經是過了七十多年了。
漢太子的那道詔令上說，“趙佗開疆辟土有功，對大漢來說，那是建立了不巧的功績。故而，大漢將不負趙佗，不負那些為大漢開疆擴土的將士們……”
想到這裡，趙佗搖了搖頭，覺得這些年以來，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啊！
南柯一夢乎？
這夢終歸要醒。現在，就是夢醒時分。
想到這裡，趙佗對著岸上的那些人鄭重作揖，算是與他的部下們就此作彆。
自此，大漢再無南越，再無南越王，隻有大漢所轄的數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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