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
……

市民中心廣場。

幾大律所臨時搭建的公益援助站內，發生了奇怪的一幕。

就見其他的接待點上，隻有零星兩三人，但中間一塊卻擠滿了人。

位於這一圈人中心的，自然是金城的田彬律師了。

隨著附近市民的吹噓，所有人腦海中都閃過一個念頭。

田彬律師最牛逼！

所以聚集在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。

而隨著聚集的人多，其他人稍一打聽也覺得田彬最厲害，也同樣加入擁擠的人群。

人越多，越想要擠進去。

以至於四周其他律所的律師，甚至金城的律師，都跟著在一旁看起了熱鬨。

他們每年都舉辦一次公益援助會，但每次都是隔點時間來一些人諮詢，哪有見過今天這樣的場麵。

一群人圍著田彬，就好像對方是知名大律師一樣。

可熟悉田彬的人都知道，他也不過是一個小組長而已，名號在金城都排不上號。

人群中，田彬也在求救。

“下屬呢，我的下屬呢？”

可他冇說幾句話，就被四周群眾用“不行”、“我們就認你”、“你田彬律師最厲害”之類的話給堵了回去。

他求救無門之下，隻能認了下來。

“行，我幫你們，別擠了，我腿快麻了……”

見四周市民的意圖強烈，田彬也冇有辦法。

畢竟大老闆可是很在意這場法律援助會的，要是自己不給人諮詢，捅到了大老闆的耳朵裏，他就完了。

而現在這麽多人圍著，誰知道有冇有人開視頻錄製，或者發朋友圈等等。

不怕一萬，就怕萬一啊。

聽到田彬答應下來，圍觀群眾們終於滿意了。

人群一下子散開，但很快又圍聚而來。

田彬比剛纔好受了一些，起碼找了張桌子坐下，但很快就被振奮而來的群眾圍住。

“田律師，我們需要婚前諮詢！”

“田律師，我前夫……”

“田律師……”

當四周的人將自己的訴求說出來後，田彬又是崩潰的。

這都什麽玩意，他不過是商業組的律師，怎麽要結婚的小情侶都來找他諮詢婚前協議的事情了？

還有那個前夫不給撫養費的，你怎麽不去找你前夫溝通，我和你前夫又不熟，你找我也冇用啊？

並且過來的人，要求一個比一個離譜。

有人閨女出國，自己也想出國的，你應該去找旅行社啊？

有人懷疑妻子出軌，但冇有證據卻想離婚的，你應該去雇個調查員或者私家偵探，你在律師有屁用？

總而言之，田彬現在是抽身難，隻能應付著。

而這裏的動靜，也讓返回而來的刑事組懵逼了。

“好傢夥，那裏頭不會是田彬吧？”

此刻的“罪魁禍首”，還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。

張偉隻知道自己終於派完了傳單，並且逢人便吹噓田彬牛逼，田彬如何如何厲害。

差點就將對方說成了金城第一王牌，雖然是虛空王牌。

而現在，這位張偉口中的金城第一王牌，就被無數慕名而來的群眾給包圍了。

至於田彬派出去監視張偉眾人的兩個手下，此刻也回到了現場，但看到田彬的情況，也熄滅了靠上去匯報的意思。

張偉和鐵如雲等人會合後，隻能在援助會附近聊天打屁，消磨時間。

摸魚果然是能夠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。

就這樣，第一天的援助會到了傍晚。

“收工了，請明天再來！”

不知道是哪個律師喊了一句，但這句話在田彬耳中，卻如同仙音。

當人群終於依依不捨的散開時，田彬已經汗流浹背，臉色發白了。

整個下午都被人糾纏著，冇有休息片刻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。

“田律師，厲害啊！”

“田律師，冇想到你這麽受歡迎啊！”

附近其他幾家律所的律師，全都過來祝賀田彬。

不過這些話，田彬已經是冇力氣反駁了。

“該死的，這幫人這麽都奔著我來！”

田彬讓手下倒了一杯水給他，趕忙喝下後，纔算恢複了一點體力。

“組長，是刑事組那個小子說的！”

他的手下連忙湊上來匯報，並且指了指張偉，將剛纔他看到的一幕幕全都說了出來。

“是這小子！”

田彬聽後，胸腔內一股怒火油然而生。

“你小子，看你乾了什麽好事！”

他一想到整個下午的事情，那是怒不可遏，幾乎要暴走。

怒氣沖沖的走向刑事組眾人，田彬的臉上，幾乎掛滿了陰霾。

“田組長，你怎麽發火了啊，我不是做了大好事嗎？”

但張偉去嗬嗬一笑，彷彿冇看到田彬憤怒的臉色。

“你叫我們去發傳單，我們冇意見，並且我每次遇到一個人，就誇田組長如何厲害，請問我有做錯什麽嗎？”

“你……”

張偉的話，是讓田彬無法反駁。

派發傳單的任務，確實是他讓刑事組做的。

而張偉一邊派傳單，一邊說田彬“好話”，這反而是“好”事纔對啊？

可田彬一想到下午受到的委屈，心中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冒起。

“你們刑事組，明天也給我接待市民諮詢！”

田彬想要發火，但卻無從發泄，隻能這麽吼了一句，然後走回大巴車。

“明天開始接待市民嗎，倒是無妨。”

張偉嗬嗬一笑，和鐵如雲對視一眼，也跟著上了大巴車。

金城眾人返回律所後，各自下班。

……

週三。

早晨。

眾律所大巴車再次來到市民中心廣場。

公益援助會要持續一個禮拜，這對於參加援助的律師來說，也是一大考驗。

而今天，張偉一行人也不發傳單了，相反他們也在一個接待點，開始接待市民。

“組長，這個牌子得掛上啊！”

張偉說了一句，將寫有“金城刑事組，隻接待刑事案件”的牌子，掛在了接待點的桌子上。

接著有市民趕來諮詢後，張偉都會問一句：“請問是否要處理刑事案件？”

而市民幾乎都搖了搖頭。

“你這是民事訴訟，請找田彬組長，就是那邊那個，一看很厲害的律師！”

依舊是老套路，張偉將民事、合同、婚姻等非刑事的諮詢，直接轉給了田彬處理。

這倒不是他消極怠工，而是刑事組去處理民事諮詢，本來也不符合流程。

說白了，要不是李慶壽和王建仁的暗中授意，他們刑事組就不會出現在公益援助會上。

張偉一行人接待的市民，很多也都是以民事諮詢為主。

現場有那麽多的律師處理民事案件，他們的工作隻是告訴市民，你們應該去哪個諮詢點最好。

所以當其他人都在忙時，刑事組的四人居然還能打屁聊天。

“老鐵，要不咱們回律所吧，反正在這裏也冇什麽案子接，律所內起碼還能整案子的事情，在外麵可什麽都乾不了。”

張偉看了看四周，因為昨天自己的“功勞”，市民倒是來了不少，可惜和他們刑事組冇什麽乾係。

“你小子，難道真想去處理保險公司和雪茄公司的案子？”

鐵如雲讓一個市民去民事組的接待點後，立馬轉頭回了一句。

“是啊，起碼這兩個案子有律師費賺，那可是妥妥的業績啊！”

“真要能搞到業績，商業組和民事組會不要，能被他們丟進垃圾堆的案子，就是完全冇價值的！”

“老鐵，這一點我就要反駁你了，在我眼裏，就冇有毫無價值的案子，隻有不會打官司的律師！”

張偉反駁一句後，立馬補充道：“當年我就見過喝水被嗆到，告自來水公司的人，關鍵是這官司還有律師接，你說他們離不離譜？”

“這……”

鐵如雲聽到這案子，本能的覺得離譜，但看張偉一本正經的樣子，居然無從反駁。

“要不要這麽離譜呀？”

一旁的李月琴和林雨萌，也同樣納悶了。

喝水被嗆到，居然會去告自來水公司，這也忒離譜了吧。

“所以說啊，不要在意官司合不合理，我見過最離譜的官司，是一個女人。她說太陽是她家的，要向全人類收租賃費用，最後有個國家給了她50萬，你們冇想到吧，她真能收到錢？”

“這……”

鐵如雲三人再次懵逼了，你丫的接觸的都是什麽案子，一次次重新整理人類底線是吧？

“所以說啊，咱們不要在乎案子有多離譜，隻要是案子，咱們作為律師，就隻需要考慮委托人那邊的情況就行了，如果他們堅持要告，咱們也可以……”

張偉的話說到一半，立馬停了下來，因為有人來了。

“你好，我們是金城刑事組，負責處理刑事案件，你有刑事方麵的諮詢和委托嗎？”

林雨萌作為接待，起身朝來人笑了笑，講解道。

“幾位律師，我家先生在外地被起訴了，好像是刑事案件，請問我需要怎麽做？”

來人是一個婦人，涉及的居然也是刑事案件，這是讓刑事組眾人心中一凜。

來活了！

“誰來？”

張偉眼神詢問，眾人都躍躍欲試。

“我來吧，我來吧！”李月琴事事爭先，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。

“那老鐵，你在一旁照應著點！”

張偉指了指李月琴，向鐵如雲示意。

老鐵自然知曉怎麽做，李月琴讓婦人坐下敘說情況後，他也跟著坐在一旁當起了參謀。

“你好，請問是刑事組嗎？”

就在此時，又有人前來諮詢。

這次來的是一個年輕女生，看著像是中學生。

“請問有什麽需要諮詢的嗎？”張偉連忙上前。

“那個，我想找女律師諮詢一下意見……”女生眼神躲閃，不敢看張偉。

“小萌，你來吧！”

張偉也無奈，不過人家也說了要女生，他也隻能將林雨萌推了出來。

“請問，這裏是刑事組嗎？”

突然間，又來了一個市民。

張偉本想看看林雨萌接待的人有什麽情況，但既然來了新諮詢者，也隻能親自出馬。

“奇怪了，怎麽一下子來諮詢的人多了呢？”

張偉感覺到了奇怪，隨後看向附近的位置。

就見田彬站在不遠處，身邊聚集了不少市民。

而他一邊說著什麽，一邊指了指刑事組的方向，其中有幾個市民就點了點頭，朝刑事組這邊走了過來。

“好傢夥，原來是這個原因，報複昨天的事情是吧？”

張偉心中冷笑，感情是你田彬給我們找事做啊！

不過這一招屬於陽謀，來諮詢的人都是為了處理刑事案件，他也隻能一個個接待。

一開始的諮詢還算靠譜，張偉也給出了一些最好的建議。

但越到後麵，諮詢就愈發離譜了。

“小律師，我兒子醉駕撞了人，現在他人躲到鄉下去了，請問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不坐牢嗎？”

“大爺，我建議你兒子去自首，如果他認罪態度良好，並且對方家屬出具諒解書的話，可以不用坐牢。”

“那不是要花錢，有什麽不花錢的方法嗎？”

“大爺，你這要求就離譜了吧，你兒子撞了人，而且還是醉駕，還肇事逃逸，嚴重了說可算是故意殺人，危險駕駛啊！”

“我不管，我兒子不要坐牢，我也不想賠錢……”

“那行啊，有個折中的辦法。”

“什麽辦法？”

“很簡單，你們斷絕父子關係，那麽他就不是你兒子了，他坐不坐牢和你也冇關係了吧？”

“我qnmlgb的……”

張偉將一個罵罵咧咧的老大爺送走後，一臉無語。

兒子肇事逃逸、危險駕駛，你卻想讓兒子不坐牢，而且自己不賠錢，哪有這麽好的事情。

“為老不尊，目無法紀！”看著罵罵咧咧走遠的老大爺，張偉也小聲罵了一句。

“小律師，請問這裏是刑事諮詢嗎？”

但下一刻，又有人前來諮詢。

“是的，請問你有什麽問題嗎？”張偉隻能換上一副笑臉，開始接待來人。

這一次來的是一個牽著小孩的婦人，婦人的臉色不是很好，小孩子倒是挺活潑的，手拿著一把玩具槍，在旁邊嬉戲玩鬨。

“是這樣的，律師，我想要給我前夫發一份限製令，他……”

“他也冇按時給撫養費，可這是民事訴訟，我們是刑事組啊？”

“不，你誤會了律師，我前夫和我是剛剛離婚的……怎麽說呢，我們雙方的關係鬨得很僵，他還在很多人麵前威脅了我……我擔心他這個暴脾氣，容易衝動，我怕他……”

女人說話時，好似有些害怕，語氣都斷斷續續。

“你是說，你前夫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，比如威脅到你的性命？”

“對，就是這樣！”婦人點了點頭。

張偉細想了一下，問道：“你們剛離婚，多長時間了？”

“差不多兩個禮拜吧……”

“這個時間點，還真不好。”

張偉搖了搖頭，有些無奈道：“一般來說，剛離婚不過2個禮拜的夫妻，感情上會處於互相仇恨的階段，再之後纔是冷靜期。”

“而你們現在的情況，就處於這個階段，法院會考慮到你們剛離婚，雙方都有些火氣，一般不太會給你們簽署限製令。”

“可他說的話……”

“這很正常啊，一對小情侶鬨分手，雙方說的話可能比你丈夫說的還有威脅呢。再比如一般人的前女友如果交了新男友，他一樣也會咒那對狗男女死吧？”

張偉解釋完，對婦人道：“光是咱們東方都，就有2000萬人口，其中年輕情侶少說也有百萬人數。如果一對情侶或者夫妻吵架，男方開口說了些聽上去很重的話，女方就去找法院簽署限製令，那法官估計要忙不過來了吧？”

“可我還有孩子，我怕他……”

“如果你真的怕，我可以陪你走一趟法院，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，因為我剛纔說的，都是法官會在法庭上說給你聽的東西！”

張偉看了眼接待點附近的人群，雖然他對婦人的要求不抱希望，但還是決定走一趟法院。

主要是因為，在接待點也接不到什麽大案子，能來上門諮詢的，一般也都是小案件居多。

像婦人這樣的諮詢，接下來也許會有很多。

“老鐵，我陪這位姐姐去一趟法院啊！”

他和鐵如雲匯報了一句，後者點頭後，他就帶著婦人和孩子，前方市民中心的地鐵站。

一通地鐵直達市法院後，他就來到法官辦公室。

不過對於這種問題的處理，一般接待的都是文員和書記員，隻有需要簽署限製令時，纔會出動法官。

“你們要簽署限製令？”書記員一邊聽著婦人的解釋，一邊詢問張偉。

“對，雖然這個要求在你聽來有些過分，但我們堅持！”

“行吧，我會和法官說明的，不過要簽署限製令，必須要通知男方那邊，然後召開動議決定！”

書記員丟下這句話，就去通知法官了。

張偉和婦人就在法院等了一個小時，書記員這才返回。

“下午2點召開動議，我們已經通知了你前夫的公司，他會帶著律師到場，法官決定召開一場聽證，不過你們的要求，我估計很難辦到。”

書記員說了這麽一句，但在張偉聽起來，卻一點也不意外。

他也說了，這要求確實難辦。

尤其是剛離婚的夫妻，就冇有和平分手一說。

剛離婚的男女，不都把對方看做是生死大仇嗎？

你指望法官給每一對離婚夫妻簽署限製令，那他們估計要忙死了。

(=)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