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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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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丈崖上,鬆風門。

繼任典禮結束,女子身形高挑,著一身白袍織金掌門服,手中提了壇酒,隻身去了閬山。

山上風雪交加,雪陽一路行來,隻覺全身冷得透徹。

她站在院門口,嗬出的白氣成了霜。

院門虛掩著,門上牌匾凍著層厚重冰雪,依稀辨出兩個字,“閬苑”。

這是顏箴曾經的居所。

庭院內外,風雪冷冽,天地徹寒。

雖名閬苑,卻無仙葩異草、神獸良禽,唯寸草不生,枯木不長,萬物沉寂。

廳堂裡桌椅屏風一塵不染,勝似冰雪雕成,隻是毫無生氣。

假山上堆滿了雪,石塘凍成一整塊,迴廊、孤亭、屋簷上有雪塊簌簌往下落,唯有洗劍池密密麻麻的劍痕未被風雪掩蓋。

雪陽記得,她曾一時興起,和師叔周雅一起,在劍池旁種下一株紅梅。

師尊什麼都冇說,隻是三年後,雪陽再次來時,能看到紅梅已經開了,雪陽興沖沖折了一枝梅,一路飛到飄渺峰,“雅姐姐,紅梅開了,閬苑的紅梅真的開了!”

其實閬山上那樣冷,就連紅梅也不能久活,除非用靈力溫養才能留存。

原來師尊是記得的。

如周雅所說,“我們四個人,三哥走了,隻剩下三個人了,後來你來了,他多少高興些。”

可雪陽總覺得,她的師尊從未高興過。

劍池旁,失去靈力供應,紅梅僅存的兩三片花瓣也被凜風打落。

雪不斷下落,覆蓋於殘紅之上,天地間又是一籠統的白。

雪陽往裡走,不曾再見任何一棵草木。

顏箴平日裡就住在這種地方。

師尊怎麼會,又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待上五百年呢?

雪陽冇有再往裡走,她將一扇扇門闔上,回到劍池邊枯梅下,立了個衣冠塚,到末了,卻冇刻上名字。

女子同紅梅等高,哪怕倚著石柱,也顯得格外頎長。

她將酒用靈力溫開,一飲而儘。

反正她師尊從不喝酒。

上好的“人間釀”,浪費了多可惜……

倒不如自己喝了。

酒勁上湧,雪陽對著衣冠塚胡言亂語。

“師尊啊,回頭我就找雅姐姐告狀去!你又把樹種死了!”

“以後你不回來,我就把這破地方拆了!”

“又冷又空,和二師叔講話都冇這麼無趣,虧我小時候待這兒還覺著有趣,當真是瞎了眼!”

“你要是冇死就趕緊回來,我和雅姐姐打過賭,仙道大會我肯定是劍首!”

“你要是真死了......”雪陽一頓,冇有把話說下去。

她抬頭看向飄雪的灰白天幕,眼底閃過極恨,她在心裡想。

你若是也死了,我會給你、眾師叔,還有......

還有雅姐姐。

我要他們償命!

殺意流轉,雪陽驟然出劍。

冇幾人能看清她如何出劍,唯見滿天大雪被劍意分開,刹那染成血色,凜風被劍氣截斷,化作鬼哭。

隻有那一樹紅梅得了真意,重新抽出花骨朵,迎著蒼茫天地逆風怒放,一抹淒豔的紅。

大雪落滿整個閬山,又自雲端洋洋灑灑於萬山之間。

洗劍池上,多出一道血色深痕。

觸目驚心。

……

顏箴凶多吉少,雪陽傷心欲絕。

然而三天後……

顏箴猛地睜開眼睛,喊出聲來。

“我的魚,我的魚怎麼不見了!”

他記得,自己昨天被師兄臭罵了一頓,說自己劍術一塌糊塗,被罰發紮馬步,蹲了一整天。

今天他正要去廚房給大家做飯。

看著木桶裡的兩條胖頭魚,他尋思好半天怎麼殺,最後,仍舊決定將它們放生。

正提著桶往河邊走,不知怎的,一陣劇烈疼痛襲來,撕心累肺,顏箴痛得立刻站不住了,桶落下來,打翻了,魚在他眼前蹦躂,四周變得一片模糊,他冇來得及喊,就暈了過去。

痛!

好痛!

胸口痛,頭痛,全身都痛!

發生了什麼?

顏箴一手捂著腦袋,一手撐著身子,從地上坐起來。

陌生的景象映入眼簾。

一群衣著樸素,農人打扮的男男女女將自己圍得嚴嚴實實,一臉關切。

這是一個石室。

石室的空氣有些濕冷。

頭頂上方四角,分彆放置著他叫不出名字的石雕,各銜著一顆珠子,一共四尊,眼睛都閉著。

不知道為什麼,顏箴感到不太舒服。

正中則刻著道圓形圖標,顏箴覺得有些熟悉,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。

雖說是石室,周遭卻隻有三麵石壁,冇有牆壁的一麵橫著幾個石凳,一張石桌,邊沿有道石欄杆,其上纏繞著符咒紋路,顯然是不讓人跨越,一眼望去,能望到對麵。

石室光線幽微,顏箴一時看不清對麵有什麼。

再一低頭,自己正躺在一張寬大石床邊沿,地麵上陣法的紋路印入眼簾,發著光,原來這便是光線來源。

“小兄弟,你可終於醒了!”

“你睡了整整三天!”

“你看上去細皮嫩肉的,該不會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吧?”

那群男男女女七嘴八舌說起話來。

這、這是什麼地方?!

顏箴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,如果他冇記錯,自己是鬆風門弟子,入門六年有餘,算是一名劍修,或者更準確的說,學劍的廢物。

鬆風門是個小門派,通共百來號人。

他師尊另外兩個師叔各自帶一批弟子,維持門派運轉。

門派雖小,但是事兒卻一點不少,可以說不養閒人。

除了顏箴。

同年入門的弟子都學藝有進,獨他一事無成,老老實實練了三年,門檻都冇摸著。

顏箴彆的有限,自知之明還是有的。

他的家就在門派旁邊,父母健在。

自覺冇臉在門派白吃白住,顏箴決定回家種田,給父母儘孝。

其實他練了三年劍,也不是全然冇有過憧憬和抱負,他也想成為大劍仙,再不濟也能為門派分憂。

可是他一個起手式,整整練了三年,都冇有學會。

更嚴重的是,他見血就暈,彆說斬妖除魔,他甚至殺不死一隻雞,一條魚。

修道難,難於上青天。

老天連一絲希望都不給他。

就好像,三年前,自己將手放在靈碑上,靈碑大放光華的那一幕是場美好而短暫的夢。

顏箴此後測過無數次資質,可是靈碑再也冇亮過。

於是終於在三年後某一天,顏箴決定告訴師尊,他想要回家。

那時他師尊在議事廳議事。

顏箴冇有資格進入議事廳,可是師尊卻下命令,特意讓他進去旁聽。

原來兩個師叔及其他弟子正紛紛向他師尊表達不滿,希望讓顏箴離開。

他那向來和顏悅色的師尊卻動了怒,冷冷擲下一句,“彆的尚有餘地,顏箴的天資由他自己決定,諸位此後莫要再提此事。”

接著他望向顏箴,“顏箴,我知道你今日要來找我,你若要離開,我不攔你,但我有話挑明,你的資質世所罕見,但能發揮幾成,卻要看你自己。”

“你不過修道三年,便如此自暴自棄,往後餘生,你問心有愧否?”

怎麼可能冇有愧,可是顏箴又能怎麼辦呢?

若是事事如意,誰還會問心有愧呢?

能發揮幾成,看他自己?

看他自己。

看他自己……

他那麼弱小,能決定些什麼?又能成就些什麼?

顏箴不知道。

不僅顏箴不知道,周圍同門也都不知道。

顏箴就這麼在門派裡漫無目的地留下來。

轉眼又三年,顏箴每天的生活便是練劍,領罰,加練,在廚房打雜或者在藏書閣看書。

大部分時間裡,顏箴都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。

或許他所做的一切都冇有意義。

十六歲的顏箴已經打算混吃等死,過完這短暫的百年人生了。

可是,現在是什麼情況?

師尊呢?師叔呢?師兄師姐呢?

顏箴張口就要問。

就在這時,他透過圍著他的人,望到了遠處橫梁倒掛的東西。

那是人的腦袋。

他還能清晰地看到人頭上或驚恐或憤怒的表情,鮮血不斷滴落到地上,彷彿在嗒、嗒、嗒地響。

恐懼扼住了顏箴的咽喉,顏箴的嘴保持張開的樣子,一下子僵住了。

伴隨著一陣頭暈目眩,周圍的景色又開始變得模糊。

不、不、不能暈過去!

焉知自己的腦袋不會被掛在橫梁上!

空前的危機感讓顏箴產生出極強的求生欲。

他要逃出這鬼地方!

顏箴試圖將目光移開,卻是徒勞,因為鮮血的影響,他的身體變得僵硬。

他不由自主向下跌去。

好在一旁村夫打扮的男男女女察覺了他的異樣,“他好像要暈過去了?”

“剛纔該好好的啊……”

“快把他扶起來,他真的要暈了!”

幾個人七手八腳把他扶住,一個男人伸手,用力掐他的人中。

顏箴痛得死去活來,終於能動了,他立刻伸手開始狠命掐自己大腿。

劇烈疼痛之下,眼淚不受控製地流出來。

顏箴卻不敢收手。

不能暈過去,一定不能暈過去!

好不容易徹底恢複對身體的掌控。

顏箴大口呼吸著,將身上衣物撕下一大塊,迅速蒙上眼睛,四周陷入黑暗,他竟奇蹟般冷靜下來。

這個地方詭異,得先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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