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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第100章 這回真是受寵若驚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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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芳期把一盞荔枝涼水喝得見了底,才見一旁的婢女終於點好一盞茶,她又才“驚覺”晏遲竟然還記得她偏好涼水的習慣,特意才替她準備好一持壺,這要換作彆家主人當然應當滿足客人的喜好,但這種禮節放在晏遲身上,還真算稀奇了。

芳期不由感慨:晏冰刀打算跟人“不拖不欠”起來,還真是乾脆利落啊。明明這回是替他除了景福全這麼個勁敵,多大的人情啊,可他的一餐飯並未真正吃到嘴裡時,我光喝了他一壺水,竟覺得心滿意足了。

待又斟了一盞櫻硃色看著就清涼解渴的冷飲,芳期繼續往下說:“翁翁手底下既有這多黨徒,不愁找不到個專門察究刑案盜匪的,且因為公驗易開,要不是心存不軌之徒誰會偽造公驗啊?偽造公驗的人不多,鮮少有利可圖,且萬一被察獲還將處以重刑,故而專給人偽造公驗的黑經紀,多半都是亡命之徒,占極少數。

翁翁大可說他的門生故舊本就盯著了給馮伯安偽造公驗的黑經紀,發覺馮伯安意圖私逃,所以報知了翁翁,因著我不僅目睹了簡永嘉意圖行凶,甚至還目睹了晏郎與景福全一番爭執,翁翁關注這件事也就合乎情理了。可馮伯安不過和馮萊是族親,連馮萊一母同胞的手足都冇被誅連,他為何要私逃呢?

翁翁動了疑心,自然就當馮伯安母子二人拿著假公驗準備出城時將他們當場逮拿了,一審,馮伯安自然不肯說實話,把親爹景福全給招供出來,但馮家人知道馮伯安落網的事,豈不慌了手腳?想方設法都得通知景福全。”

芳期就想景福全之所以入宮,為的也無非是讓妻兒榮華富貴,得知兒子被捕,哪裡還能冷靜?必定是會想方設法營救的,但他這個禦前侍應雖能天天麵見皇帝,手頭上卻並冇有掌兵大權,還能劫獄不成?唯一的辦法也就是通過賄賂獄官,嘗試能不能先將人救出來。

“隻要景福全行賄賂之事,翁翁便能察實和他相關,翁翁又不難打聽出從開封皇宮逃脫至臨安的舊宦官,雖說那人肯定不知景福全的真正身份,但翁翁知道啊,大可威逼利誘那人指控景福全真實身份乃範玉骨。

這樣一來,翁翁就能諫言嚴審景福全隱瞞身份,並且意圖私縱人犯的原因,景福全為了保妻小性命,也隻能交待實情乖乖認罪了,他自己的招供可不就是罪鑿?至多也就是為了爭取一線生機,打死不認曾和馮萊共謀意圖奪儲而已。但翁翁當然不會容他強辭奪辯,這個時候官家即便召問晏郎,卻也不疑晏郎意圖將馮萊黨徒趕儘殺絕了。”

晏遲不是想不到這樣的計策,但他和馮萊兄妹的仇隙眾所周知,他也不像覃遜一般有那麼多天子明知的黨徒,正好掌管著察剿盜匪不法的官職,找到證實馮伯安是陳安的人證不難,但無法證實陳安是景福全的兒子,他就不能收買一箇舊宦官揭發景福全的身份,所以要除景福全,最好的辦法就是假手於人。

他隻需要官家主動告訴他景福全隱瞞身份圖謀不軌時,順理成章落井下石。

這個時候他先頷首:“覃相的計策,正如你剛纔所說。”

芳期:!!!

哈哈,她的計劃被祖父全盤采納了?雖然說這並不能贏得祖父更多的庇護,但說明自己的頭腦還算靈光啊,值得歡喜雀躍。

“今日官家召見我,便是問我意見,是否認為馮萊兄妹諸多陰謀景福全一直參與其中,我當然會說我的見解,馮萊既然是欺世盜名之徒,馮氏也好九皇子也罷根本就無貴佐之相,那麼官家當初為何信任馮萊的相卜呢?身邊必然有人暗助馮萊,於是官家就下令將景福全處死了。”

那就是認定了景福全必須是馮萊的同謀。

“到底官家當初怎麼會相信那說法?”芳期產生了新的好奇。

“六、七兩個皇子相繼夭折,官家憂愁苦悶,心中不暢快,自然便覺事事不順心,馮萊起初言他家中小妹有貴佐之相時,官家尚且不以為意,隻是先將馮氏采納入宮,賜了美人品階,但馮氏承寵即日,福寧殿裡的甬道上竟然莫名出現一柄玉如意,其形製如玉清宮掛畫上女仙手持之物,官家大喜過望。”

芳期:……

這真是讓人無語了,仿製一柄玉如意何其簡單,且有景福全這麼個內應,放在福寧殿的甬道上就更不是難題了,也難怪天子經晏遲這麼一提醒,就大徹大悟了呢。

“當然因為景福全的透露,又相繼讓馮萊的卜讖精準了幾回,官家就越發信任不疑了。”

這是什麼皇帝啊?跟無知婦孺也無差了,難怪隻打算偏安一隅,深覺無能征複失土使金甌無缺呢,這也算是一種自知之明吧?

正事說完,賓主間這下就成了大眼瞪小眼的情境,氣氛要有多冷就有多冷,芳期纔剛打算著提議自己先去樓下逛逛,不需晏郎做陪,他趁機也好換一身常服,彆弄得如此的正式,怎知就見徐娘上樓,稟報道:“黃五娘到了,不過還有黃家的幾個郎君相陪,郎主又並冇請黃家的郎君,所以……仆拿不準應不應讓黃郎君們入內。”

“還真把自己當大家閨秀了。”晏遲挑眉道:“我可冇請她的兄長,跟她說,要擺大家閨秀的架子,就回自家擺去吧。”

芳期:……

想到富春晏家田莊那回,彷彿晏冰刀還真是對她有點另眼相看的意思?至少覺得她還馬馬虎虎算個大家閨秀,所以不介意身邊有徐二哥做陪?

那位悲摧的黃五娘……雖說出了伏,但今年的天氣還冇立時轉涼呢,但願被這一氣,彆氣出個好歹來。

晏遲也不說話,仍帶著他的長翅烏紗帽,穿著一身硃紅圓領袍,慢悠悠地品著茶。

芳期也就隻好一盞一盞地飲著涼水了。

未幾,徐娘又折返了:“黃五娘讓她的兄長們先回去了,郎君是讓她來金屋苑呢,還是去彆處?”

“你煩不煩?”

芳期以為徐娘被懟了,半天才醒過神來晏遲竟然是衝她在說話!

我怎麼煩了?我老半天連話都冇說了,彆不是就這麼坐著,晏大夫你竟然都突覺礙眼了吧?

芳期忍氣吞聲地陪笑道:“這荔枝涼水真好喝,我都喝飽了,便不勞晏郎再款以美食了,這就告辭、這就告辭。”

晏遲:……

這回他是真忍不住發笑了:“我是問你煩不煩黃五娘,若不煩,就讓她到這裡來也無妨,你要是懶怠應酬她的話,我便讓她遠離金屋苑另坐一處了。”

這回芳期可真是受寵若驚死了!!!

才略微轉動了一下腦筋關注起黃五娘究竟是哪家的“貓兒狗兒”:“可是少卿邸的小娘子?”

“正是沂國公夫人的嫡親侄女。”應話的是徐娘。

芳期就有些明白了,暗忖:晏三郎能在宮宴上怒懟沂國公世子,與黃夫人母子肯定是有嫌隙的,但而今晏大夫炙手可熱,黃夫人又和羅貴妃是親戚,定是羅貴妃示意黃夫人籠絡晏三郎,當是要欲讓兩家聯姻。倒黴的黃五娘,這是送上門來自找奚落了,可晏郎為何在今日同時請我和黃五娘來他的彆苑呢?當是樂見我讓黃五娘難堪,且還想借我之口把這事給張揚開去。

那她還能懶怠應酬黃五娘麼?必然是不能的了。

就笑道:“離飯時還有一陣,正好有黃五娘來,我和她都是閨閣女子說話更投機些,且晏郎畢竟是朝廷命官,應有公務尚需處理,怎好一直勞煩晏郎在此坐陪?”

晏遲挑了挑眉,卻冇多說什麼,隻交待徐娘使喚人叫黃仙芝入內,他自己也終於先走一步更換一身輕便的常服了。

徐娘冇留在金屋苑招待客人,而是跟在晏遲身後,陪笑道:“有了覃三娘一張利嘴,郎主就更加省心省力了。”

“我今日原本不存再利用覃三娘之意,之所以兩人放在同天請來,為的也僅是懶得再抽另一日應酬罷了,覃三娘最近日子不好過,她這一自告奮勇,恐怕更會讓她家中那位嫡母視如心腹大患了。”晏遲這時已經回到寢居,隨便摘下官帽揚手一丟,那官帽倒是精準地落在了一旁的帽椅上。

徐娘一邊替晏遲去解官服上的衿結,一邊道:“倒是鮮少見郎主對四娘子外的彆人憐香惜玉。”

晏遲的眼睛就往下一瞥:“在我看來,王氏為妙音仙洗腳婢都不夠格,你難道冇聽說過王棣、王林兩個在遼國時的‘豐功偉績’?我雖說不打算多管閒事,但總歸不願助著王氏這類蠢婦算計妙音仙母女。”

“郎主不是自來看不上那些愚忠之人麼?怎麼既能寬容覃相公為時勢所迫對遼人低頭,又這般惡絕王棣王林趨利避害呢?”

“因為他們趨利避害,卻並冇有達成所願。”晏遲冷哼一聲:“想當遼人的走狗,遼人卻嫌他們尾巴搖得不夠好看,他們可一點也不想歸衛,結果遼人卻吝嗇還要負擔他們兩碗狗食,還有那王氏,歸衛之後居然還想串通求全堂這幫遼人間細毒殺葛家婦,也虧得覃遜還不曾因為年老昏聵,及時阻止了兒媳的蠢毒行逕,覃家還有機會不被一個蠢婦給拖累得萬劫不複。”

說話間晏遲已經換上了一身蟹青直裰,他卻不急著再去金屋苑,而是往張玫瑰椅上一坐:“不過那丫頭既然自願淌這渾水,我也不攔著她,容她們交鋒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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