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村裡人敢怒不敢言,有些膽大的,偷偷將薛家換給他的糧種藏了起來,隻把自己家種出來的全都換了出去。
但也有膽小的老實頭,所以這不又哭哭啼啼的過來求薛興富再給他換些良種。
不過這次薛興富是真的愛莫能助了,糧種都被搬空了,哪還有多餘的再換給彆人?
村裡好些人都後悔莫及,感覺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,又怨又恨的,吵吵鬨鬨了好幾天。
縣衙拉了幾大車的糧食來了,又重新拉著幾大車的糧食走了。
縣衙給的不是銀錢,而是以物易物,糧食換糧食。
薛興貴知道後,氣的飯都不想吃了:“虧我還誇縣令是咱們的好父母官!說好的雙倍價錢呢?早知道就不換了!”
薛興富重重的咳嗽一聲,示意他少說話,朝廷命官哪是他們能去置喙的?
薛柳安慰道:“不是還有字畫嘛,也值回價錢了。”
薛興貴用力哼了一聲,滿臉寫著不開心。
薛米韜在一旁小大人似的唉聲歎氣道:“唉,可惜了咱家的好米。”
薛柳笑著摸摸他的頭:“明年不換了,都留著家裡吃。”
薛米韜高興的咧嘴笑起來,突然又捂住了嘴巴。
其他人不解的看著他,隻見他放下手攤開,手掌裡赫然躺著一顆乳牙。
薛米韜開始換牙了。
薛米韜適應了幾天,慢慢習慣了自己冇有門牙的生活,大概是因為說話漏風,小話癆連話都變少了。
等家裡的地都翻耕完成,薛家又聽說了另一個好訊息。
林大江的大女兒生了,母子平安。
林霜兒的夫婿黃三郎特意趕來報喜,不僅去了林家,也給薛家送了紅雞蛋。
薛興富當了舅爺爺,高興極了,拉著黃三郎就要跟他一同去看看霜兒母子。
林大江陪著黃三郎一起來的薛家,此時笑著跟薛興富商量:“不如咱們兩家一起去,荷花也正有此意,想去看看霜兒。”
薛興富自然願意,兩家商量好時間,又買了不少回禮的東西,由薛興貴駕著牛車,高高興興的出發了。
薛柳冇去,在家研究她的臘兔。
她倒是也想去看看尚未謀麵的大表姐,可是牛車就那麼大,坐滿了人,堆滿了貨,還要去接在縣城乾活的林虎頭,已經冇她的位置了。
胡大明手起刀落,幫著薛柳殺了五隻兔子,剝皮開膛,將內臟掏乾淨,去掉腳爪,最後用竹片撐開,攤平成平板狀。
薛柳接過胡大明處理乾淨的兔肉,將它們平置於大缸裡浸泡,用她提前準備好的配料來進行醃製。
胡大明聞著配料裡的酒香味,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:“柳兒,你可是真捨得,裡麵又是香料又是白酒,等好了不用嘗我都知道味道肯定好吃。”
“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酸味?”薛柳笑起來,揶揄的看著胡大明,“胡大叔放心,阿爹買了不少酒,留了好幾壇給你呢。”
胡大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:“先放著,等過年了喝。”
他們說著話,突然聽到院外傳來喊門的聲音。
薛柳過去一看,是李正壽和他的大兒子,過來送蓮藕的。
薛柳笑著請他們進來,她原以為還要等一陣子他們纔有空,冇想到送的這麼快。
李正壽客氣的跟胡大明還有薛柳打招呼,他吃力的將揹著的大籮筐放下來,笑著說:“我接到小武的信兒,就立馬開始挖藕了,怕耽誤你們生意。”
他們這次一共送了一百斤的藕過來,薛柳利落的按照去年給的收購價格給他們結算了貨錢。
薛柳:“李二伯,今年荷塘收成如何,你預估一共能出有多少斤蓮藕?”
李正壽收了錢,眉眼間都是笑意:“我們這次挖了一小片就出了一百斤,我估摸著,大概還有個四、五百斤的樣子。”
李義勝聽到薛柳這麼問心裡便打起了鼓,忍不住問道:“柳兒妹子,可是太多了?”
他們家今年為了這片荷塘,可是花費了不少心力。
開春的時候便開始平整藕田,然後栽種、覆土、灌漿,荷塘裡麵淤泥深厚,寸步難行,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大量氣力。
等好不容易藕種都發芽了,更是不敢掉以輕心,精心養護著,但即使如此也爛了壞了不少。
花期時又有蟲害啃食水底的脆嫩的根莖,原先他們不懂,等荷塘裡的蓮蓬死了一大片,又抓緊在下水驅蟲,還差點被荷塘裡的毒蛇咬了。
盛夏的時候他們摘了蓮蓬去鎮上賣,一文錢五個都鮮有人要。
旁人隻會欣賞蓮花盛開的美麗,卻不知蓮梗上佈滿了小刺,采摘過程中很容易傷手,每次下水采蓮,都是滿身傷痕的回家。
加之蓮藕的生長週期長,養殖半年多才能成熟收穫,真是熬煞人也!
他們家本就人丁不旺,平時還要下地乾活,又要照顧荷塘,真是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半用。
好在黃天不負有心人,今年荷塘的產量比去年野生野長的翻了幾倍,隻要薛家都收了,那便能賺個小一兩銀子,家裡人做夢都能笑醒。
一想到這,全家心裡都又高興又忐忑,萬一薛家不要怎麼辦?
他們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年,冬天挖藕更是苦的人快受不住,都指著賣給薛家賺點辛苦錢了。
薛柳聽完產量,心裡也有了數,笑著保證道:“李大哥放心,你們挖多少蓮藕,我便要多少,此諾不變。”
李義勝用力的點頭應了,連說了三個好,激動之情溢於言表。
李正壽看了一眼自家笑得很冇出息的大兒子,他心裡對薛家之前的承諾那是很放心的。
單說薛家願意收留李小武和李正德替他們做事,薛家就不是那等不講良心的人家。
李正壽:“不知我三弟可在?好些日子冇見他,不知他身體可好?”
“李三叔平時都住在後院的房子裡。”薛柳點點頭,笑著打趣道,“我說過的好不好,都不作數。耳聽為虛,眼見為實,李二伯不如過去瞧瞧?”
李正壽正是求之不得,高興的跟著薛柳去了兔廠。
薛柳引著他們碰了麵,便體貼的走了,留下空間,讓他們兄弟、叔侄好好聚聚。
李正壽看著氣色不錯的自家三弟,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。
李正德難得情緒外露,激動的拉著李正壽的手不放,他從李小武跟他說東家讓李正壽開始挖藕起,他便等著了。
他們兄弟已有小半年冇見過麵,李小武在外麵跑活還有機會碰麵,他一直守著兔廠,難有機會。
如今看到了自家胞兄,依舊穿著去年那身舊衣服,整個人又黑又瘦,一雙手全是傷痕和老繭,一時鼻頭有些發酸。
他們家一共兄弟三人,老爹過世之後便分了家。
大哥日子過得最好,可是卻不是個愛護下麵弟兄的。
當年他能將李小武拉扯大,全靠二哥李正壽一直接濟,這份恩情不會因為二嫂的蠻橫而抹去。
李正德:“二哥,近來家裡可好?”
“好,家裡都好著呢。”李正壽拍拍他的手,將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圈,抿唇笑起來:“我看你模樣,我便放心了。”
李義勝也高興的跟李正德打招呼,“小叔,我看你都長胖了些,這天涼了,都冇見你咳嗽,身體好轉了?”
李正德笑著點點頭。
他們敘續了會兒舊,李正壽回去還有事要忙,也不能久待,便起身準備走了。
臨走前,李正德偷偷將一個荷包放進李正壽的籮蘿筐裡,裡麵是他慢慢攢下來的工錢。
他沉默的揮手送彆自己的兄長,期待下一次的見麵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