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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島初遇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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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犯了錯,很嚴重的錯。

至少他們是這般覺得的。

鹹腥味的海風沉甸甸地撲麵而來。

第一次出海、第一次坐船,冇有體驗到書本裡所描述到的清新,隻有在刺眼的陽光下伴隨著浪潮拍擊船身帶來的噁心和頭暈。

搖搖晃晃的小漁船,我猜想這便是所謂的大人們給予我犯錯的懲罰。

遼闊的海麵,顏色深得可怕,深海恐懼症被具象化。

縮在船尾,我隻敢平視著越過扶杆朝著越來越近的海岸望去,警惕著肉眼可見的一切。

行囊隻餘懷中緊緊抱著的揹包。

揹包是媽媽留下來的,許是她忘記帶走了吧。

我幻想著,試圖將那段記憶篡改,那段媽媽帶上所有的行囊,卻唯獨忘了帶走我的記憶。

現在,我同這個揹包同等地位,都是棄物。

不,我更低一等,被棄了兩次。

船靠岸了。

我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從甲板傳來,是一個蓄著絡腮鬍的大叔,操著一口地道的當地口音:“細姑娘,到地方啊,落船吧。”

望著四周臨海的島嶼,我切實地有種被流放的感覺。

像奔赴刑場般跟在大叔身後,揹包依舊抱在懷裡。

它不沉,留在姑媽家的冇幾件東西是屬於我的,能帶走的一個揹包都裝不滿。

好在,破舊的揹包是獨屬於我的。

前頭的大叔還在絮絮叨叨囑咐著什麼,濕悶的海上氣候讓我無瑕專心,腦袋裡嗡嗡的,下嘴唇被砸破的傷口隱隱作痛。

下了船,佇立在渡口,我不敢抬眸,即便這裡無人認得我。

渡口老舊,連售票處都冇有,想來平日冇什麼外來人登島。

觀察之際,憨厚的少年音從不遠處響起,一聲“二叔”引我抬頭。

個高、偏瘦、黑皮,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。

見大叔招手迴應,訓斥了他一番:“阿睿!怎麽拂的,身頂澹漉漉的,閣走去瞎胡鬨!”

來人著急忙慌地擰了擰集聚在衣角的水分,隔著一兩米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氣息有些許不穩,定是急沖沖趕過來的。

我垂著頭,目光注視在他那雙沉穩有力的大腳上,腳上套著一雙已經破邊的單鞋。

麵對二叔的指責,他隻一味憨笑,隨即便將話題轉開,眼神注意到了我,開口詢問:“二叔,這著是林教授的女兒?”

大叔滿眼嫌棄地略過問話的人,轉頭拍了拍我的肩膀,語氣都變得柔和了些:“你爸爸及我大哥外出了,這是我侄子,伊會把你安頓好。”

見我怯懦般不講話,大叔無奈地踹了對麵一腳:“把人顧好,我走了!”

似是著急,交代完大叔轉身不帶片刻停留地上了船,漁船的柴油發動機再次轟轟作響,船尾飄起黑煙。

“彆怕,我二叔就是長得嚇人了些,是個好人來的。”

不那麼地道的普通話,但至少能聽得懂。

我回過神來,抬眸與之對視,我不知道對麵這個人當時的內心舉動,但那雙純淨澄澈的眸子著實讓我咯噔了一下。

濃眉之下,是一雙令人羨慕的鳳眼。

隨即生人帶來的驚嚇感,讓我下意識垂眸。

少年淺笑以飾尷尬,摸了摸剛剪利索的寸頭,“彆怕,我也是個好人來的。”

見我點頭卻又不語,少年有些不知所措,左手在鬆垮的背心上擦了擦,試探性地伸了過來,“你好,我叫許睿,許、睿。”

我不喜歡肢體接觸,出於禮貌隻淺淺的將手指覆上而已。

好像是一點點接觸,他就能信心暴漲,嘴角止不住地上揚,“走!帶你去住的地方。”

剛想轉身踏步往前,驀地回首,抬起右手剛想伸過來,“渡口離住的地方還蠻遠的,我忘了騎車過來了,我幫你拿——”

我下意識退卻的動作和警惕的眼神,讓許睿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
一路上,他冇再有過界的舉動,一人在前頭走著,速度時快時慢,總體上刻意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。

期間,他時不時地向我介紹著小島的基本情況。

小島名為北港,附屬於東番島——這裡的人稱之為本島。

北港島山丘縱橫,東南臨海處多為斷崖,西南近海岸地勢低緩,係小島主要聚落所在。

主道是略有裂縫的水泥地,沿著主道行徑十幾分鐘,村落逐漸呈現,從牆皮的顏色看大部分都是舊房子。

各家相鄰的小道是古舊的青石板路,路麵不怎麼平穩。

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身後,穿行於小路間。

他熟知這裡的每一條路,這裡是他的主場。

老式的二層房和平房交錯,成就了小島獨有的群居特色。

漫長的十多分鐘過去,我們最終在一棟牆皮脫落的小樓房前停下。

房的樣式與彆家有所差彆,但依舊透露著一股年久失修的慘敗樣。

是鐵門,但把手鏽跡斑斑。

冇等許睿開門,門縫伸出來一個小腦袋,頂著個蘑菇頭,靈光的眼神令人歡喜。

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孩。

“哥!你們終於回來了,這,就是林姐姐!”

“姐姐好!我叫欣怡!”

我微微頷首,被小孩姐的熱情震懾得不知所措。

欣怡跟許睿在長相上天差地彆,我完全無法將其聯想為他的妹妹。

我被熱情的小孩姐拽著往前,她不覺麻煩地領著我來到房間,一臉自豪地望著我像是來要獎賞的,“看!這是欣怡幫忙收拾出來的房間哦,姐姐儘管住,就當自己家,要是他欺負你,你就告訴我,我一定叫大伯揍死他!”

欣怡話音剛落,頭頂便被許睿一記敲,“臭小鬼!當這是你家哦。”

“吼!臭許睿,講了多少遍不要敲我頭,我考不到雙百都是你害的啦!”

故作成熟的語態,讓小孩姐的氣場值拉滿,之後隨機脫口而出的方言嚇得許睿趕緊上前捂住了她的嘴,“童言無忌、童言無忌”

想必不是什麼吉利的話。

許睿尷尬地望著我,“林教授要過幾天才能回來,這段期間你先住我家,有什麼需要跟我講,嗯——要不你先洗個澡休息休息?”

“啊——臭小鬼,你屬狗的哦?”許睿被咬得猝不及防,吃痛地甩著右手。

“呸呸”欣怡嫌棄地吐著舌頭,“該去洗澡的人是你吧,臭魚味!你又跑去戳魚,等大伯回來我一定告狀!”

“嘿嘿,姐姐,我走了哦,記得要處理一下傷口,留疤就不漂亮了!”

噔噔噔的下樓聲冇幾下,欣怡猶豫著回頭,欲言又止,“姐姐,許睿做飯超難吃的...”

“臭小鬼!”

“拜拜啦!”冇等許睿追上,欣怡撒歡般跑了出去。

吵鬨的氣氛被戛然而止,隨即而來的是尷尬和沉默,這是許睿十七年以來第一次跟女生相處得這麼不自在。

“還是先處理傷口吧。”說著許睿轉身下樓。

嘴角微微動一動便牽扯到被砸破的傷口,我是像瘟神一樣被姑媽請走的,出門前壓根冇關心過自己是如何一副慘樣。

走進房間,梳妝檯上放著一小塊立著的方鏡,鏡中的我側著身子,目光呆滯。

雜亂粗糙的頭髮被一根黑色髮圈鬆鬆垮垮地綁在身後,散落的發須遮擋了淤青的額角,嘴角左下方裂了個小口子,未經處理,已經凝固的血漬和傷口新裂流出的鮮血混雜在一塊。

我還穿著學校的夏季校服,白色的Polo衫被黑筆跡、灰塵和血漬弄得臟兮兮的。

瞧著懷裡的臟包,我彷彿已經能與它融為一體了。

不一會,許睿拎著一坨裝滿藥物的塑料袋進來,放在靠門最近的木質八鬥櫃上,“那個,你自個來吧,我也不清楚哪個傷該抹哪個藥,嗯...我先下去做飯,做好叫你。”

“林犀。”

“什麼?”

“我叫林犀,犀鳥的犀。”

我叫林犀,犀鳥的犀。

落戶口的那一年爸爸正巧在研究犀鳥。

有記憶起,爸爸是研究鳥類的專家,但在媽媽不在了之後轉去做了研究生態係的學者。

他常年不在家,姑媽為了撫養費承接了照顧我的任務,為了省事我從七歲開始便被他們送去了寄宿學校,隻有逢年過節纔會回姑媽家。

她家有一兒一女,我討厭他們,他們也討厭我。

樓下響起平常人家會有的做飯聲響,我停止思考,望著那一袋子雜七雜八的藥,翻找著碘伏。

我也不清楚什麼傷該擦什麼藥,隻覺得碘伏最常見,先消毒總不會有錯。

袋裝、顆粒裝的感冒藥、消炎藥零零散散,湊不出一盒的量,有些還過期了。倒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水有好幾瓶。

裝有碘伏的小瓶子像是在無人居住的環境下塵封了好幾年,臟兮兮,塑料瓶身還自帶黏膩感。

瓶子裡是幾個浸滿了碘伏溶液的褐色棉球,我捏出一個,笨拙地在傷口處輕揉,液體在溶進傷口後痛感才漸漸顯現,逐漸變得強烈刺激且霸道。

我吃痛地悶哼一聲,眼眶微紅。

怎麼會這麼疼?

那狗崽子一拳砸過來的時候我倒一點感覺都冇有,渾身都是腎上腺素作祟,想要搞死對方。

當情緒低沉下來,彷彿遊離在這世間,此刻上頭的痛覺讓我意識到我仍舊真實地活在這個世上。

真操蛋。

可換洗的衣物隻帶了校服,洗完澡便還是不變樣的短袖和長褲,許睿拿著碗筷出來時大概掃了一眼,“還穿校服,這褲子不熱嗎?”

“隻帶了校服。”

菜式簡單,賣相不怎麼好看,能理解小孩姐吐槽的難吃點在哪了。

輕描淡寫地回答完,我就著菜扒拉了兩口飯,隨即開始了生人勿擾的進食模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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