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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方纔真是嚇我一跳。”許文若臉上已經恢複了往常的笑顏，他輕輕拍了拍玉淑妙的頭，半驚半怒道，“冇事就行，回去我帶你一起好好治治他。”
“小霖兒，可有發現什麼？”許文若將那幾個受了驚的孩子丟給匆匆趕來的百藥穀弟子，帶著玉淑妙來到祭壇上。他並不精通陣法，隻隨意掃了一眼，就興致勃勃打量起了一旁的楚清宵。
彆說，這小子冷眼垂頭的樣子，還真像楚雲夙那廝。許文若有些牙疼，罷了罷了，左右也是蘇惋心的兒子。
謝雨霖搖頭，陣法並冇有啟動，他也不能知曉獻祭陣法那頭的人的位置。
“那小霖兒是打算直接超度了，還是找群兒妹妹來看看？”
“事關羅騫，你傳信於她吧。”
“我傳信？這事你不管了？”許文若挑眉，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問道。
“人我已尋回，該回燕州了。”謝雨霖淡淡道。
此事發生在夜州地界，又是百藥穀勢力範圍內，謝雨霖並不打算插手。他已臻渡劫，天地法則對自己有諸多限製，就如此次尋找楚清宵。
“楚家小子？”許文若饒有興致看了楚清宵一眼，抬手想去摸他頭頂卻被躲開了，他也不在意，從儲物戒中拿出幾枚玉瓶遞給他，“喏，拜師禮。”
楚清宵下意識看了一眼謝雨霖，見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收下。
他還冇拜師呢。
楚清宵在心中嘀咕，但還是伸手接過，道了聲謝。
許文若人看著風流多情不著調，卻是修真界頂尖的煉丹師，他手上練出的丹藥，一顆便能讓無數修士大打出手競相爭搶，在拍賣會內更是能夠拍出天價。
楚清宵打開瞧了眼，不僅有補氣丹和固靈丹，還有謝雨霖先前給他服過的回春丹。
這些可都是好東西。
“躲什麼，小時候抱你的時候還衝我笑呢。”
許文若趁他去接玉瓶，又飛快摸了一把他的發頂。
這回楚清宵冇有躲過去，許文若笑得十分狡黠，“論輩分，你還得叫我一聲叔呢。”
“謝謝許叔。”楚清宵皮笑肉不笑道，滿意看著許文若臉色變的有些古怪。
許文若摸了摸臉，故意拖長了語調，一雙含情目多了幾分惆悵。
“其實我如今也是個翩翩佳公子，走在路上也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少女暗送秋波，雖然輩分大了些，但也算不得很老。”
楚清宵一言難儘。
快兩百歲的人了，放在修真界雖然算不上老，對於凡人而言都活了兩輩子了。
他眨了眨眼，大大的眼睛在瘦削的臉上顯得十分靈動，語氣充滿崇拜。
“許哥哥不但是個風姿絕世的大美人，而且修為高深，又是當世第一丹修，自然是讓無數少男少女芳心暗許啦。”
許文若對他的吹捧很受用，拍了拍他的發頂，又拿出幾瓶丹藥，笑眯眯道：“小小年紀嘴抹了蜜一樣，不過以後還是叫叔叔吧。”
他可不想被楚雲夙那廝占便宜。
這孩子他看得順眼，還是更像他娘一點。
蘇惋心可是燕州赫赫有名的大美人，當然她名動十三州的原因也並不隻有那明豔動人的外表。
當年她寒著一張嬌媚的臉，提著劍追殺神火教聖子千裡，直接將人堵回了宗門前，後來淩雲劍宗宗主蘇恪明聞訊趕來纔將人帶走。
蘇惋心和楚雲夙合籍後，便甚少露麵，從張揚明豔的仙子變成了溫柔賢惠的妻子。二人郎才女貌，琴瑟和鳴，可是修真界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。
隻可惜四年前，楚家滅門，夫妻二人雙雙隕落，他們唯一的孩子也下落不明。
這些年找楚家遺孤的人不在少數，尤其是那楚家的旁支。楚家雖被滅門，但那修真大族的豐厚底蘊和萬貫家財還在呢，不知多少豺狼盯著這塊肥肉。
當年淩雲劍宗最先趕往，程昱以雷霆手段按下了那些聞著味來的修仙世家和大小宗門，揚言楚家少族主並未死，而是被劍瑤仙子用傳送卷軸送走，下落不明。楚家的東西由淩雲劍宗暫時接管，待找回少族主後便物歸原主，如數奉還。
所有人表情各異，也有不少出言反對者，說淩雲劍宗這是要趁機獨吞楚家的家產。
程昱全都充耳不問，眾人斥責淩雲劍宗的霸道，可想到那不鹹山上的靈澈尊者隻能紅著眼，铩羽而歸。
不少人隻能明裡暗裡尋找這位楚家少族主。
然而整個十三洲都被翻得底朝天了，卻還是冇有人能找到一點蹤跡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。
世人紛紛猜測這位少族主已經死了，淩雲劍宗這是想名正言順私占楚家家產才放出的假訊息。這兩年蹦的最歡的當屬楚家旁支了，他們巴不得楚清宵早死了，好向淩雲劍宗拿回屬於他們“楚家”的東西。
那可是千年修真世族的底蘊，可以媲美一個大型宗門的資源了。
現在所有人都被矇在鼓裏，那傳聞中早已死去的楚家少族主，竟然被靈澈尊者尋回來了，還成了靈澈尊者座下首徒。
這下修真界又得熱鬨一段時間了。
許文若笑意盈盈，袖子被人輕輕扯了一下，他低頭，隻見玉淑妙一雙眼睛閃亮亮看著自己，雙手合十作祈求狀。
他揚眉，故作無奈對謝雨霖歎氣。
“誒，小霖兒是不知，我這剛收的小徒兒捧在手心還冇熱乎呢，一聽到你來了夜州，那是哭著鬨著要跟來。這不，冇法子隻得帶上了，還差一點被那魔修串了個對穿。”
玉淑妙麵上飛過一抹薄紅，委屈看了一眼自己不著調的師尊，隨即又低著頭，羞赧對謝雨霖比劃道。
“多謝尊者救命之恩，兩年前尊者在長樂城外救了我，我還冇向您當麵道謝。”
謝雨霖低頭看著她，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佛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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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年前，金州長樂城外。
長樂城是宋國西部的一座城池，是對抗西夜**隊最重要和最後的防線。
那是一片廣袤而荒涼的土地，天空湛藍，陽光熾熱，卻被厚厚的沙塵所籠罩，隻偶爾出現的幾株乾枯的灌木，頑強生長在沙土中。
柔軟而乾燥的沙土上形成了一個水窪，鮮血滴在上麵又很快隱冇。
偽裝成流匪的西夜國士兵劫持了長樂城守將一家，用將軍妻子和女兒的性命逼迫將軍交出長樂城巡營佈防圖。將軍不從，隻是流著淚眼睜睜看著妻子手腳俱被砍下，剜眼拔舌，妻子空洞的眼眶流著血淚，隻是朝他微笑。
長樂城破，西夜的鐵騎便會長驅南下，燒殺搶掠。他的身後，是千千萬萬的宋國百姓。
一個士兵將女兒的舌頭丟在他麵前，堅毅的男人終是承受不住，他奮力掙紮，用力撞向了一旁的刀刃。後來在處理女孩時，那個士兵起了不軌之心，女孩拿起手邊尖銳的石頭將他砸的血肉模糊，終是淚流滿麵。
謝雨霖看著昏迷過去的女孩，將她送到了百藥穀。
“小霖兒？！這是……快，將人放床榻上。”
“就走了？喏，藥帶上，下次碰到這種情況先喂藥。”
兩年過去了，女孩身上的傷早已結疤。
謝雨霖打著手語問她，“為什麼不治傷。”
百藥穀有世上最好的醫者，許文若煉製的回春丹一顆足以起死人肉白骨。
“起初我並不想治，後來發現這樣也挺好的。”
玉淑妙笑著回答，謝雨霖注視她良久，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蓮紋玉匣子。
他明白許文若的擔憂顧慮，為什麼會在兩年後才選擇收她為徒。
玉淑妙小心翼翼打開，裡麵是一串品相極好的佛珠，她眉眼彎成月牙，趕忙福身謝過尊者。
“你既已入道，往後修行，戒癡戒嗔，不可枉造殺孽。”謝雨霖淡淡說道。
玉淑妙收起笑意，小臉滿是肅穆。
“謹記尊者教誨。”
一旁看了全程的楚清宵臉色複雜，一會驚訝於自己竟然能看懂玉淑妙比劃的話語，一會又啞然謝雨霖竟也會打手語，等看到謝雨霖拿出那串佛珠時，頓時什麼也不想了，醋意翻飛。
靈澈尊者長年於不鹹山巔的菩提樹下誦經，這串佛珠雖不比他常常握在手中的那串，卻也是跟著在菩提樹下聽過百年經的。
淩雲劍宗內弟子多為劍修，與悲天憫人的佛是一點邊也挨不著，但偏偏謝雨霖就是個佛修。
半吊子出家的那種。
他幼年在禪宗長大，十一二歲時才被當年的淩雲劍宗宗主蘇恪明接回，聽聞他在禪宗時並未修行，誰知日夜誦經，竟有一日在佛前直接築基了。
傳聞蘇宗主一向瞧不上禪宗的和尚，哪知自己的師兄的子嗣竟然流落禪宗，他去接人時看見已經築基的謝雨霖，虎目含淚，臉色鐵青。
當然這些都是修真界津津樂道的小道訊息，現在楚清宵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。
上輩子他都冇送過自己佛珠。
許文若側目瞧了一會那串佛珠，一撫摺扇，嘖嘖稱羨道：“這可不是個尋常法器，聽經多年染上禪意，寧神靜心，壓製心魔，可比禪宗那群和尚在你耳邊念清心咒管用。”
玉淑妙知道謝雨霖是希望自己不被過往仇恨矇住雙眼，她感激尊者關心和教誨，可血海深仇又豈是說忘就忘。
她盈盈一拜，再次謝過。
謝雨霖微不可察歎了口氣，他不再看玉淑妙，視線一轉，望向楚清宵。
楚清宵見他把目光看向自己，微微一愣，又若無其事垂下頭，彆過眼去不看他。
“……”
這孩子怎麼如此彆扭，該不會還在想著離開吧，要不直接帶回去算了，免得夜長夢多。
謝雨霖有些頭疼，目光幽幽看了他一眼，像是下定了決心。
他看向了許文若，許文若此時正取出紙鶴，準備傳音讓百藥穀多派幾名弟子來此處看守。
“我回燕州了。”
“就走了？”許文若放飛手中的紙鶴，摸出桃花扇唰地展開，“好不容易來一趟夜州，不跟我去一趟百藥穀坐坐？”
謝雨霖道：“不必了。”
“好罷。”許文若遺憾搖了搖頭，媚眼如絲，沮喪說道，“小霖兒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呢。”
楚清宵一聽要離開了，側著頭瞅著謝雨霖，眼珠一轉，開始思索路上怎麼在尊者眼皮底下溜走了。
前世他直接和謝雨霖坐靈舟回去了，冇有碰上魔修，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。
這次也……
謝雨霖抓住楚清宵的手腕，朝許文若微微點頭，抬手撕開一道裂縫，緩步走了進去。
許文若看二人驟然消失在自己眼前，桃花扇也不搖了，喃喃自語。
“這……難不成衛鴻煊終於不堪受辱，打上淩雲劍宗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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