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羽陽城,週記藥鋪。
今天周掌櫃的心情非常差,倒不是因為杏仁堂又搶了他的生意,而是因為從湧州堂兄那邊,過來一位名醫。
據堂兄來信,這位名醫是因為一些緣故,在湧州城混不下去了,才托了堂兄,來到這羽陽,想要在週記藥鋪坐堂。
那人一進門,便擺了好大的架子——
“老夫章颼,從醫四十年,還是第一次到這種連門臉都冇有的小鋪子裡坐堂,嘖。”
周掌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見周掌櫃不接腔,他又說——
“哼,不愧是小地方的小人物,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,一想到老夫竟要在這種地方行醫,就覺得屈才。”
“那你去彆家啊,”櫃檯的小夥計聽不下去了,隨即指著門口回擊道,“看到冇,對門那邊,杏仁堂,那是羽陽最好的藥鋪,你既然那麼有本事,就去那看看人家收不收你咯。”
章颼翻了他一眼,隨後真的出了門。
“慢走,不送!”小夥計吆喝道,隨後朝著地上啐了一口。
杏仁堂前聚著許多人,章颼麵露喜色。
有這麼多病家聚集的藥鋪,生意自然好,若是能在裡麵坐堂,豈不是美哉?
自人群中擠進去,章颼看著空蕩蕩的診位,更是欣喜,隨即走上前,問夥計道:“你們藥鋪缺不缺坐診大夫?老夫從醫四十餘年,妙手回春,絕無失手,若是能跟貴處合作,必定是如虎添翼,錦上添花的美事。”
“哦,不必了,我們杏仁堂已經有坐堂大夫了,還挺有名的,大家都很喜歡她,不需要彆人了。”
章颼麵色沉了沉。
“是嗎?不知是哪位名醫,竟有如此大的本事?老夫倒是想認識認識……”
說話的功夫,門前忽地騷動起來。
“先生來了!先生早!”
“先生!我好多了,今天特來感謝先生的!”
“先生!”
“先生……”
人群中一聲聲“先生”,讓章颼無端想起了某個人,隨即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反感。
想來同那女人一般,是個小角色吧……
他回過頭,正好同進門來的蘇錦繡視線相對。
兩人都愣住了。
“怎麼是你?”兩人異口同聲地說。
“蘇先生,您來了!”見到蘇錦繡,小夥計非常高興,驕傲地向章颼介紹,“這就是我們的坐堂大夫了,咦,怎麼,二位認識?”
“嗬嗬,何止是認識……”章颼冷笑,“老夫會有今天,全拜蘇先生所賜。”他刻意咬重“蘇先生”三個字,渾濁的眼睛中透出恨意。
“不妨事,同行切磋,總是難免會分個高下出來,承前輩讓,晚輩惶恐。”蘇錦繡淡淡笑道。
“哼,說得倒是挺輕巧啊,蘇錦繡,你不要得了便宜賣乖,上次完全是你運氣好,這次老夫要讓你輸個明明白白。”章颼冷笑道,隨後抬高了聲音,“會讓一個女子坐堂,看來這杏仁堂也不過如此,氣數儘矣!這種地方,老夫還不稀罕呢。”
說完,他便一拂袖,在眾人的側目中,徑直走了。
“這老頭有什麼毛病嗎?”小夥計將身子從櫃檯前探出來,朝蘇錦繡小聲問道。
“不知道,可能是理念不同吧,錦繡從醫,隻為治病救人,從未想過爭高低,論短長,隨他去吧。”蘇錦繡聳聳肩,隨後坐在了診位上。
章颼回到了週記藥鋪,夥計見他一臉晦氣的樣子,知道他定是在杏仁堂吃了癟,心下冷笑。
“喲,我們的名醫回來啦?怎麼樣,先生可是回來顯擺的嗎?”
章颼翻了他一眼,並不理會,朝著周掌櫃走去。
“你這藥鋪,跟杏仁堂想來也是有些淵源的吧?老夫可助你扳倒杏仁堂,你意下如何?”
“呃,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這個,”周掌櫃有些替他尷尬,“要不然你去彆家吧?我地方小,實在是配不上您,害怕耽誤您的前程。”
“哼,我知你是氣老夫方纔說的那些話,可老夫也隻是說些事實罷了。”章颼輕蔑地說,“但冇有關係,隻要老夫在,定能助你成為這城中最大的藥鋪,老夫如今也不要什麼報酬,等到擠垮了杏仁堂,你再想辦法感謝老夫就是了。”
周掌櫃與夥計對視了一眼,兩人都覺得莫名其妙。
但畢竟是免費的坐堂大夫,不要白不要,周掌櫃還是點了頭,並且讓章颼簽了一個自覺放棄報酬的文書,以防他日後不認賬。
都說這新官上任三把火,章颼一加入週記,便命人找來一塊牌子,上麵大書四個大字:“免費看診”,隨後將這塊牌子,立在了週記的門前。
“隻要是人,都會喜歡不要錢的東西,老夫不信這招不靈。”章颼捋著長鬚,一臉誌在必得,“以後隻要是蘇錦繡坐診的日子,就把這塊牌子給我擺出去,老夫就是要搶走她的病家!”
幾人坐在冷冷清清的鋪子裡,等了好幾個時辰,終於等來了第一個客人。
“俺方纔在杏仁堂門口討錢,聽人說你這免費看診,真的嗎?”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走進來問道。
“千真萬確。”章颼說,“這位病家,你可是生了什麼疾病?”
“俺的眼睛壞了,肚子也壞了……”那人坐了下來,認真地說。
“嗯?”章颼讓他伸手出來,仔細把了他的脈,隨後又檢查了他的雙眼與腹部。“冇有什麼問題啊?你的眼睛和肚子有什麼症狀嗎?”
“俺的眼睛總是看不到錢袋裡的錢,肚子總是叫個不停……”說著,他的肚子發出響亮的腸鳴,“你聽你聽,是不是叫了?”
章颼氣不打一處來,“你看不到錢,那是窮的!你肚子叫,那是餓的!去去去,不看病彆來找消遣!”
男人遭到驅趕,十分不滿。
“俺還不惜的來呢!”他說完,朝著章颼啐了一口,隨後便走了。
櫃檯後麵聽動靜的周掌櫃和小夥計,拚命忍著笑。
“笑什麼!老夫受辱,還不是為了週記藥鋪!哼,真是不識好歹!”
眼看一計不成,章颼心中又生一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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